儿,清晨天气湿寒,水汽较重,不要在草地上乱跑,知道吗?”女子轻轻拭去天阙额头的水滴,梳理好他散乱的发鬓,脸上爱怜的笑着,动作十分轻盈。“恩,知道了,师娘!”天阙答道,小小的身子站着,仰起头,闭上眼,任由女子拂拭。山风微寒,淡冷肃穆,吹开了遮遮掩掩的雾气,让这满园细腻的春色显露在苍茫天地间,云淡风轻,阳光明媚,一片姣好之色,淡淡的红晕点缀在青山嫩草间,犹若羞赧的一摸柔情,水汽凌空舞动,水纹荡漾,折射着绚丽的色彩。
“好了,以后自己要多注意自己的身体,别总跟小孩子似的,让人担心。”女子用袖口擦干最后一缕水迹,说道,又突然微微一愣,随即脸色恢复自然,只是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女子的异样落在天阙的眼中,他不自觉的低下头,双手紧紧握起,仿佛要抓住什么永远不放开。看着深深低下头的天阙,女子嘴角动了动,轻轻的叹息一声,只是这叹息轻微的只有她自己听得到,眼里有股落寞在流动,继而又恢复正常,拉起天阙娇嫩的小手,笑道:“走吧,别让你师傅等急了,一会儿饭就凉了。”“恩”天阙应了一声,却是望向远方,不曾注意到女子掩饰的笑容,女子也不在意,拉着天阙的手慢慢走向木屋。或许,在其他人的眼里,天阙所表现出来的冷漠与沧桑,让人不知不觉的遗忘了他真实的年龄,或许,人们早已习惯,失去那份幼稚与天真的他。
“怎么现在才来,饭菜都快凉了。”屋中一个身材修长,面容英俊的中年人看着走进屋内的两人,面露笑意,“赶快坐下吃吧。”接着,自己拉开椅子,坐在桌子旁,拿起碗筷刚要吃,发现两人的异色,微微一愣,“怎么大清早的这种神情,别范愣了,吃饭啊。”女子也似醒悟一般,急忙笑道:“哪有啊,阙儿,赶紧坐下吃饭了。”说着,给自己和天阙拉开椅子,然后坐下,又拿起筷子夹了点菜放到对面的一个小碗里,那小碗应该就是天阙的碗了。天阙也急忙坐在自己的位子上,端起碗就向嘴里扒了几口饭,嘴里还支吾着道:“师傅师娘,你们也快吃啊!”中年人望着狼吞虎咽的天阙,微微诧异,转向女子刚要询问,女子连忙眨了眨眼,冲中年人使了使眼色,中年人似是明白了什么,又转过身夹了点菜放在天阙的碗里,笑着道:“多吃点,现在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天阙抬起头,望着面露慈色的中年人,眼睛竟是突然一红,却又马上低下头吃碗里的饭,只是一个劲的吃碗里的饭,可是没有菜那饭又有什么好吃的,可他几下那碗就见底了。中年人看见天阙红红的眼眶,胸中也泛起一股酸意,但还是压了下来。刚要转头,这时,天际传来两声锐啸,接着一个清朗的声音传来:“伏龙峰弟子千寻及师弟羽芒,前来拜见师叔。”
中年人及女子都面露诧异之色,不知这伏龙峰的三弟子带个师弟来此地所为何事,清灵派内向来都是各自修炼,没有什么大事是不轻易和其他峰往来的。
中年人放下碗,起身道:“璇儿,阙儿,随我出去见见吧。”说着,站起身走向屋外。屋外,早已是一片清新自然,柔和的日光,淡淡的山风,还有萦绕在鼻翼间的清幽野草芬芳,清云秀山,淡雅脱俗。天阙站在中年人的身后,侧头看到一个身着天青长衫,手拿一把银色长剑气宇轩昂的修长少年,眉目间英气勃发,露出灿烂的微笑,温和儒雅,长相竟是十分英俊。他一旁也是一个十分英俊的少年,个子稍矮一点,剑眉星目,肌肤白皙如脂,表情冷淡,却显出一股高傲之色,明显少年得志,正是意气风发之时,即使是面对中年人时,眼中所流露出的恭敬还是少之又少。
“七师叔,我师父请您三日之后到紫云殿,共同商议下届的‘七峰论武’之事,还望师叔能准时参见。”前面的英俊少年微欠着身子,恭敬的说道。“‘七峰论武’?不是还有三十年呢吗?怎么现在就要商议?”中年人面露疑色,不解的问道。“是这样的,师叔久居落雨峰,已经快十年没有再下过山了,所以,对现在的天下之事并不是很清楚,近几年来,不知为何,天下竟断断续续的出现过妖魔,而且魔教邪派也开始渐渐活动,所以掌门和家师想同各位峰主商讨一下对策。”少年答道。“妖魔?……”中年人皱起眉头,抬起头望向苍穹深处,双目中泛着深邃复杂的神色,又低下头悄悄看了一眼身后微低着头的天阙,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只见他沉默片刻,面向少年道:“回去回禀你师尊,三天后我会去紫云殿的。”说完,又抬起头望向天际。这时,却听“哼”的一生响起,在空幽的空间低低回荡。中年人猛地转过头,目露神光,咄咄逼人。“师叔!师弟无理,望请看在师弟还年幼不懂事的份上,饶恕羽芒吧。”儒雅少年,也就是千寻,此时面露惊骇之色,身体挡在羽芒的前面,对着中年人连连赔礼,神情恳求,甚怕师叔要怪罪羽芒,若是依着师叔的脾气,只怕他回去后最少也要躺上个半年了,自己这师弟也真是的,怎么连流云师叔都敢得罪,真以为修了几十年道法就谁也不怕了。却说,这千寻五岁入山修道,至今已有三百年了,他本来天资聪颖,悟性极高,短短三百年就到了元婴中期,是清灵派少数几个拥有极高天分之人,而且,为人温和谦逊,儒雅有礼,是以深得伏龙峰峰主‘云霄圣’天琦真人的喜爱,但是,在一百年前天琦真人却从山下带上一个男孩,更是马上就收为关门弟子,倾囊相授,这男孩的修道天分也是极为惊人,百年难遇,用了仅仅不到一百年的时间就到了金丹初期,要知道虽说金丹期以前都不是很难,但也需要一定的悟性才行,普通资质的少说也要三四百年才能到达金丹期,就如一直被誉为天才的千寻,修到金丹期时也用了一百七十年呢,可想而知羽芒在修道上的天分之高都高到什么程度了。至此,天才的光芒就完全从千寻的身上转到了羽芒头上,而天琦真人也是更加喜爱羽芒,但千寻却一点也没有嫉妒羽芒,反而把他当做自己的亲弟弟一般,让天琦真人十分欣慰。由于天琦真人的溺爱,慢慢地让羽芒形成了一股高傲的性格,似乎除了师尊和千寻师兄谁也看不起。千寻曾多次劝导羽芒,可他却是嬉笑而过,就连自己的师尊,也只是说像他这种天资的人与生俱来就带有一股凌驾于他人之上的傲气,所以不必惊奇,但千寻却隐隐觉得他的这股傲气定会为以后惹下大祸的。
伏龙峰钟灵俊秀,虽不及落雨峰的秀美挺拔,却也是风景优美,只是因为山势弯曲,犹如一条盘卧的巨龙一般,才取名为伏龙峰,峰主‘云霄圣’天琦真人在师兄弟中位列第三,修为虽是‘清灵四圣’最低的,但为人沉稳冷静,办事公正干练,所以执掌着整个清灵派的赏罚兼一些事务,更是除了掌门外权力最大的人,是以派中弟子偏偏就对这冷面无私的天琦真人惧怕十分,几届以来的‘七峰论武’都是由伏龙峰安排的,所以这才有了千寻带着羽芒来请中年人,也就是‘珞瑜圣’流云真人的事。
“你就是那个天分极高的小娃儿?”流云真人绕过千寻,语调沉郁,望着眼前桀骜的少年,眼睛直直的盯着,仿佛要穿透他的身体看清什么。见了流云真人的目光,千寻的眉头一阵猛跳,他可是知道自己这七师叔的性子的,别看他平时安静儒雅,实则嫉恶如仇,天不怕地不怕,要真的想教训谁,别说是自己的师尊,就是掌门‘天都圣’,他都不一定会给面子。想到这里,千寻马上又是赔礼:“师叔,您千万别跟后辈计较,羽芒其实天性十分善良,只是这性子还需磨练,弟子回去后一地好好劝导于他,师叔您就别生气了。”说着,冷汗都快流下来了,他还真怕流云真人会教训他,那回去后自己就没法交代了,因为自己知道,师父在下届的‘七峰论武’上是十分期待羽芒的。
“不错,我的名字叫羽芒,并不是什么小娃儿。”羽芒也是不加退让,回应道。流云真人突然眼中精光毕露,气势猛地在周围漫开,激荡着气流。千寻听了羽芒的话,心里就咯噔一下,直觉要糟,挡在羽芒身前,急道:“师叔……”就这么,流云真人盯着羽芒许久之后,慢慢收回了气势,眼底那少年依然高傲不屈的神色摇荡,眼神仿佛一瞬间迷离了,他想到了什么,或者,看到了什么,转过身道:“好了,你们回去复命吧。”声音沉静,似乎沉湎在回忆当中。千寻顿时面露喜色,刚要摆手道:“弟子……”“师叔,想必,他就是那个天资绝顶的下届峰主‘天阙’吧?”却没想羽芒竟然这时打断了千寻的话,跨前一步,直直的望着只有八岁的天阙,眼神竟是毫不避讳,真是不知怕为何物。
千寻忙在后面拉过羽芒,对他连连使眼色,同时躬身急道:“师叔,弟子这就带着师弟回伏龙峰复命。”说着就要拉着羽芒向回走。这时,只听流云真人闷哼一声,眼神斗得又锐利起来,浑身气势猛然迸发,千寻两人直觉身体仿佛被定格在原地,任凭用尽全身力气,就是不能移动分毫,这才真正体会到流云真人高深莫测的修为,惊得忙到:“师叔,您这是……”,感受到周围排山倒海的压力,就连羽芒也收起了高傲的神色,渐渐惊慌起来。
“不错,正是我这不成材的徒弟,怎么,羽芒小友莫非想指点一二?”天阙正是流云真人心底的痛,听到羽芒的话,哪还能保持冷静。“误会,误会,师弟他并不是这个意思……”千寻又连忙解释。
听到高傲少年如此的言语,不知怎么的,天阙心里也是莫名的痛楚,往日来从不反驳的他,这次竟突然抬起头,直视着少年,眼底闪烁着坚韧,道:“我就是天阙!”声音是如此的坚定。
“阙儿,你……”看着天阙,若璇也没有想到今天他会表现出这样的神色,轻轻的道。“师娘,弟子已经长大了,要独立去面对该面对的。”这时,天阙慢慢从流云真人的背影里走出,当第一束阳光照在他小小的身体上时,他面色坚韧,流云真人望着他,仿佛在这一刻有什么开始改变了,只是,他走的如此缓慢而沉重,他小小的身体又要去承担什么样的命运,微风吹拂,撩动他脸庞的发髻,那里,他那张稚嫩而纤弱的脸上,那一股坚韧愈见明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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