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先反应过来的是瞠目结舌的穆怀生。他白皙的皮肤上渐渐开出两朵异常鲜亮的桃花。
这朵桃花还未待到花开繁盛,就在一群狼吼般的笑潮里,迅速凋谢。
办公室外,销售部秘书被会议室里突然爆发出的轰笑一吓,打翻了水杯。紧接着是笑到快咽气的林思渺,跌跌爬爬地从会议室里冲出来,突然想起会议还没结束,于是折回身子又钻了进去。秘书十分不解地推推眼睛,顿了顿,赶忙从一堆文档里抽出一张纸,正色道:“哎呀,这个还没给穆总监送过去呐。”
她拿着纸飞一般地冲了进去。
门一开,会议室里的一切让她几度想昏死过去。
除了穆总监,和一个女同事,其他人都半趴在自己的凳子上,笑的直接岔气。严重一点的,完全可以拨打120,送医院急救。就连向来异常严肃的林总监此刻,也是笑到一把鼻涕一把泪,形象全无。
就在她完全摸不清状况的时候,那位脸上挂满“一群神经病”,“白痴”以及“蠢货一帮”表情的女同事开口道:“不就是被他‘破处’嘛,有什么好笑的?真是,你们到底笑什么啊!”
众人一听,笑的更猛。香姐已经抱拳求饶:“拜托,拜托,不,不要再解释了!”
楚爱白白眼睛,扫了眼部门秘书,见她此刻很“正常”地站那,赶忙三步并两步冲上去,像遇到救星一样地说:“销售部还是有一个正常人的。这本来就是事实啊,有什么好笑的呀?你说是不是?”楚爱正为遇到知音,悲喜交集,就看见部门秘书,两眼一番,昏过去了。
头痛!楚爱回头瞥了眼穆怀生,恰见他眼眸里有某些让人难以解释的东西闪烁不定。楚爱一慌,脸霎时晕红。
这真的是一场别开生面,高潮迭起,将人物心里,语言,行为动作都表现淋漓尽致的办公会议,堪称会议中的经典,经典中的典型!事后,香姐无不滥情地感慨。楚爱白了她一眼,又是一位“武林外传”的疯狂迷恋者,以为自己现在正对着摄像机演戏呢吧。
话虽如此,自从会议结束之后,楚爱未雨绸缪,对这位新来的jay总监迅即展开了最古老却最有用的自我防护措施:调动销售部集体成员,三步一站岗,十步一放哨,见敌立报,她迅速挖地土遁,凳子,椅子,桌底,饮水间皆是战略防御的一部分,哪怕钻厕所,只要不和他打照面,一切都“好商量”,躲他如瘟疫。
时间一久,穆怀生似乎也感觉到销售部里的一些异常,具体是什么又很难说的清楚。比如,他早上旧例巡查,还没到门口,就隐约听见里面有鬼祟的声音喊:来了来了,快,快!要不就是下班路过,总感觉身后有眼睛盯着自己,盯的他浑身起鸡皮疙瘩,扭头一看又一切正常。这是哪是销售团队,简直就是山野游击队。
穆怀生满腹狐疑,这天又例行巡查。
进入办公室,各销售代表个个正襟危坐,手握话筒,一边极尽巧言,使尽浑身解数努力争取客户,一排排一个个,俨然一副上进员工,下届劳模的架势。
穆怀生暗笑:游击打的不错嘛。一边想一边往里走,突然看见一个位置空着没人,电话筒都没搁好。一些顾客的名单散放在桌上,显然人是暂时离开,出行慌张,连东西都没有整理。他抬手看了看手表:没到午休时间。不禁皱起眉头。定睛一瞧座位号:“楚爱的?”就是那个搅得会议一团乱的楚爱?穆怀生眼前飘过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充满了狡黠。
“她去哪了?”穆怀生问王青。
“身体不舒服。”王青回答:“刚走,说是找颗药吃去了。”
“找药?”穆怀生怀疑地瞄了眼满脸老实的王青,点点头:“知道了,你忙吧。”转身走出了销售部。他一离开,办公室里所有人都长呼一口气,气氛立刻轻松起来。
王青用力拍拍自己的桌子:“猫走了。”
从他的桌底,传出一句迫切等待肯定的声音:“真的?”
“我确定!”王青不无玩味地笑起来,站起身子,把凳子挪开。桌子底下又一阵窸窣,才钻出来一人,捏着鼻子,迫不及待地长呼了口气:“血淋淋的教训告诉我以后坚决不能去足球场!”此人振臂一挥,大吼。
肖楠笑:“就这么一会,连足球场都奔个来回啦,怎么样战局如何?”
“不知道几比几,就感觉满脑瓜里都是鸡蛋自然发酵的味道。”
“好你个王青,居然背着我们偷偷地孵小鸡呐!”香姐从位置上站起来,满脸严肃:“上缴充公吧!”
王青装模作样瞪了瞪楚爱,一边作势就要脱鞋:“没想到香姐还有这癖好。”
香姐赶忙挥手:“咱可把话说明了,这可不是我的癖好,我是民心代表。”
这会,王青一只鞋已经拧到了手,听香姐这么说,又嬉笑着给穿上:“要是您要求,我二话不说,坚决执行!要是众人嘛,我可不答应,话说这三千万米高度外还需要有个臭氧层呢。”
众人皆笑。楚爱尖声尖气:“我代表销售部集体同仁,特许臭氧层同志继续为办公室制造氧气。”
“臭氧层同志,一直一来都默默无闻地坚守在自己的岗位上,披星戴月,日以继夜,本着我为人人的奉献精神,给我们整个办公环境从空气方便带来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也不怨大家,工作压力比较大,往往身心俱疲,所以不仅没有发现,甚至还有所忽略,为此,我代表我们销售部要对臭氧层同志表示深切的歉意,同时也希望其,能够继续坚守在岗位上,做出更大的成绩!”楚爱语重心长地拍拍笑容已经严重走样的王青:“被冷落了这么久的臭氧层同志,乍听到组织的表扬,已经乐成一个呆木桩了!”
楚爱自顾自地笑,满以为众人也会捧场,岂料居然报了个冷门,自己刻意装出来的奸笑声此刻正孤零零地飘荡在销售部上空,扭头看四周,发现肖楠手里不知什么时候多出了电话筒,她的两眼左眨一下,右跳一个,间歇性眼睑震颤,嘴上却用难得一柔的声音说:您说呢,对啊,我们虽然是五星级,但服务绝对是六星级的标准,对,对……话筒里,电信小姐可劲地解释: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是空号,请您查实后再拨。
香姐顺势趴在蓝格子屏障上,正对旁座的同事说:不对,这个业务不是像你说的那样……一边说,一边不时偷偷抬眼瞄楚爱,然后迅速低眉垂眼,活像小妾见正房……办公室迅速归回有序死板的办公气氛。
王青重重地干咳了一声,端坐回去,也开始工作。楚爱细瞧,发现他的手指抖得跟老年中风,神经错乱一样。
楚爱困惑地看着他的背影,嘀咕:搞什么,大白天见鬼也这么装模作样。
这时候,她座位的电话突然响起,楚爱迅速收回不满地表情,手往后一抓,就牢牢抓住了话筒。此动作娴熟至极,训练有素,楚爱通常不用回头看,直接就可以准确地摸准电话的方位,一抓一准,美其名曰:“楚式抓”。
电话里传来非常深沉的男子低音:“楚爱同志,您认为我是鬼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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