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青岳推门进了屋。
吴医生示意他不要说话,侧身认真看着治疗椅旁边的仪器显示,安抚尤飞道,“你可以的,再坚持一下。第一个疗程已经快结束了,你的身体正在恢复,血压、心跳、还有各项机体功能指数逐渐稳定,你的状况很好,比我之前见过的所有病例都要好,一定可以彻底戒断,到时候你将和所有正常人一样。你可以继续完成你的学业,追求你的梦想,以后的一切都是光明的,你不用受任何人的控制,可以完全做你自己。”
尤飞不知道听进去了多少,胸前依旧剧烈地起伏喘息,“我……不行了……受不了了……我不戒了,我戒不掉的……”
“你必须戒,”聂青岳走上前,攫住他的下颌,“彻底戒。”
发疯般的尤飞不顾眼前人是谁,挣脱了他的手掌,歇斯底里地大叫一声,狠狠咬在他的手臂上,聂青岳的手臂立刻渗出了血。
吴医生霍然起身,“小程,打麻醉!”
“呃——不用!让他咬!”聂青岳闷哼一声,喝止道。
他的血顺着尤飞的唇角滴了下来,肉体的疼痛反而让他觉得心安。
尤飞闻见血腥味忽然瞳孔放大,满眼惊恐地看了聂青岳一眼,紧接着在椅子上昏了过去。
吴医生松了口气,赶忙上来亲自给聂青岳消毒包扎。
聂青岳手臂上的伤口还在流血,他连眉头都没皱一下,问吴医生,“他还要多久能戒?”
“尤飞的状况还算比较好,没有强烈的自残行为也不用打麻醉,一直坚持着清醒戒断,这已经比很多人意志坚定了,配合针灸和中药应该有希望在一个月以内身体脱毒,不过他有一年以上的吸毒史,要脱离心瘾才是最难的。”
聂青岳心里比任何人都清楚尤飞不是宋衍河,可是每次看到他那张脸,聂青岳就控制不住自己的心情,无法阻止自己心里的那个人和眼前这人重叠起来。
如果尤飞能戒了毒多好,一个长得像宋衍河的人,能好好地留在他身边,让他时刻看着,他看一辈子也不会腻。
尤飞瘾上来的时候力气极大,咬得聂青岳手臂第二天还一动就疼得厉害。聂青岳的手臂上缠着绷带,也无心公务,干脆连公司也不去了,待在宋衍河以前住过的那间客房出神。
尤飞敲门走了进来,“聂总。”
“嗯,你醒了。”
“聂总,我是来道歉的,昨天我真的不是故意咬你的,当时的情况,我也记不清了……我可能以为自己出现幻觉了,早晨醒来护工告诉我我才知道,对不起,聂总。”
“就凭你这张脸,也不用跟我说对不起。”聂青岳的声音很轻,语气平静无波,他将手搭在一个玻璃展示柜上,里面放了一个精致的剑架,上面托着的是两截断剑,“二十万,进关的线,咬的这一口,你想要什么都可以。”
尤飞从大嘴的丁城和佣人的言谈之间早已知道聂青岳为什么会单单选择了他,也明白此时聂青岳这些话不是对他说的,便不再言语。
聂青岳看了一会儿剑架上的剑,忽然叹了口气,开口问道,“尤飞,你会用剑吗?”
尤飞一愣,答道,“不会。”
不要说这是把断剑了,就是拿把正常的剑给他,他也不会用。这又不是水果刀,现在能有几个人会用剑的?
聂青岳语气黯了几分,“那你会写字吗?”
“写什么字?”
聂青岳从旁边的桌子上拿起一本书,打开翻到宋衍河做了笔记的那一页。那是宋衍河在家里自己看书时随便标注的,用的是狼毫斑竹毛笔,写得一手工整蝇头小楷。
聂青岳指了指,“毛笔会用吗?”
尤飞点点头。他辍学之前学的是美术专业,临摹字迹不在话下。他从笔架上取下一只毛笔,左右看了看没有墨砚,便沾了些黑色的钢笔墨水,从案上抽出一张白纸,端详了一会儿宋衍河的字迹,揣摩着他的笔锋、顿笔、下笔力道,不多时,在空白的纸张上将宋衍河的笔记重新誊写了一遍。
尤飞模仿的字体和宋衍河稍稍有些不同,但是因为书写排版一模一样,字又小,那些差异竟也不太明显。
聂青岳拿起对比看了看,眼里又流露出一丝疯狂,他抓着尤飞的手臂急切道,“你写我的名字,‘聂青岳’三个字。”
这些天他翻遍了宋衍河的书本和笔记,从未看到自己的名字出现,原本以为可能一辈子看不到了,忽然发现尤飞临摹的字迹竟有八、九分相似,心底又升起了一点希望。
尤飞临摹还行,真的让他写却有些心里没底,又沾了些墨水,抽出一张空白的纸,开始写‘聂青岳’三个字。前两个字他自觉还不错,与宋衍河的字意有几分相似,但是写到繁体字‘岳’的最后一点时,忽然手指痉挛了一下,那一笔不受控制地朝上一提,竟然将整个岳字划穿了。
“聂总,抱歉,我很久没拿笔了,吃药吃得手也有点抖,我再写一张。”
聂青岳从他手中抽过那张纸,“不用,这张就可以了。”
这写坏了的三个字,就像他和宋衍河最后的记忆。在林琅楼下见的那最后一面,宋衍河转身离开时的脸色是他从未看过的决绝和失望,而他,当时口不择言说的那些难听的话,现在想来,连他自己也无法面对。
老道士是那么一个好到配得起世界上一切最美的事物的人,而他和他的交集,就这样不体面、不好看的结束了。
“你和他太像了。”聂青岳喃喃自语,走到宋衍河的衣帽间前,尤飞紧随其后。
“等你好了,把这些衣服都穿一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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