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楚欢到绸缎庄取了做成的新衣，用布裹上径自前往玄女峰。

他来到坐落在玄女峰上的秋水斋外，便被一名清水天门下的女弟子拦住。

楚欢说明来意，问道：“这位师姐，可否请你代为告诉南宫师妹，说楚欢来访。”

那女弟子摇头道：“南宫师妹正在闭关修炼，怕在年前都不会有空闲了。”

楚欢顿感失望，又怕对方说的是推脱之辞，便道：“南宫师妹是我的好友，我们在山下时即已认识。我是想送件过年礼物给她。只要见她一面立刻就走，绝不耽误南宫师妹的修炼。”

那女弟子笑了起来，说道：“奇怪，为什么每个来找南宫师妹的师兄弟都这么说？”

楚欢讶异道：“你是说还有其他人来给南宫师妹送礼？”

那女弟子不置可否，说道：“这样吧，我带你去个地方，你看看就明白了。”

两人走入秋水斋旁的一座小院落，女弟子推开其中一间屋门，说道：“看见没，这里头放的东西，全是送给南宫师妹的。”

楚欢举目望去，偌大的屋子里摆满了各色礼物。有珠宝首饰、玉器字画、古琴香炉、胭脂水粉……还有许多被礼盒包着看不出是什么的东西。但不管其中哪一件，都比自己包里的那件新衣值钱得多。

女弟子注意到楚欢的神色变得紧张而尴尬，淡淡道：“要不你把要送南宫师妹的礼物也放进去吧，反正过完年我们会一一退还。”

楚欢心里头说不出是什么滋味，摇摇头道：“不用了，多谢师姐！”

他告辞而去，来时的满腔热情此刻已化为乌有。远远地，听见有人开始燃放爆竹烟火，再有三天便过年了。

楚欢在山路边的方石上坐下，解开丝扣取下剑鞘。大辟仙剑装在剑鞘里，略略长出一线，月光照在剑刃上，像一缕静静的银波。

他把包裹放在腿上，却没有再打开它。回过头，已看不到秋水斋。空山寂寂月华如水，将他的影子孤独地投映在石畔。

不知过了多久，楚欢怅然吐了口气站起身，轻轻道：“走吧，是该回去了。”

他将大辟仙剑插回腰上，重新背起包裹，再看了其实已看不到的秋水斋一眼，迈开大步向穷情庐的方向行去。

“砰砰砰——”一朵朵绚烂的烟火点亮了远方的天际，轰鸣声在群山间久久回荡。

荷月双手托腮百无聊赖地坐在穷情庐门前的一株桂花树上，望着夜空中姹紫嫣红的烟火发呆。每年除夕夜都是无量三十六峰最热闹的时候，平日里出门在外游历修炼的门人弟子亦都会赶回山中，向师傅、师祖，师兄、师姐们拜年。

唯独穷情庐是个例外，满打满算整座望寒峰上也只有他们师徒三人，凑一桌牌局都不够。所以尽管别处早已张灯结彩人声鼎沸，穷情庐中却冷清依旧，唯一能显示出过年气氛的，怕也只有门上新贴的那两幅红色春联了。

就在刚才师徒三人难得地围坐在一张桌子上，草草地用过年夜饭，卫悲抱着两个酒坛率先回屋。楚欢在伙房里收拾碗筷杯碟，荷月虽有些大大咧咧却也察觉到这几天他有些心事重重。

荷月本想留在伙房为楚欢帮忙，谁知就在片刻之间她便打碎了三个碗、两只碟、一只酒杯，还差点弄翻了八仙桌。如此这般楚欢再也不敢将她留在伙房里，荷月也由此成功逃脱洗碗的苦差，舒舒服服地坐在屋外桂花树上看烟火。

只是不一会儿的工夫，她便又觉得无聊了，仿佛欣赏的不是烟花而是寂寞。无奈她天生不甘寂寞，尤其是今夜，当下心中寻思道：“别人家过年热热闹闹，在这儿我却连个说话的人都难找。不如去找楚欢，问问他待会儿干什么。”

念及与此荷月纵身下树，尚未抬脚往伙房行去，便听到林中传来一阵风铃响动。

这风铃乃是她昨天花了一整日的功夫，为桂树林新安置的机关。每串风铃都用肉眼难以发现的无色透明丝线牵系在树干上。倘若有人走过触动到丝线，风铃便会发出清脆的报警响音。

听到铃声荷月竟是大喜道：“哈哈，有人来了，若是个小毛贼，刚好给本小姐解闷！”

她足尖点地向铃声传来的方向奔去，口中娇喝道：“小毛贼往哪里逃，本小……”

话音未落，她便看到玄女峰秋水斋首座清水天满面寒霜正冷冰冰盯视着自己。在她身后俏生生侍立着一位绿衣少女，正是南宫珏。

荷月急忙收住身形，不情不愿地躬身施礼，拖长音道：“弟子荷月拜见清师叔！”

清水天冷哼了声，目光慢慢从荷月脸上移向穷情庐，问道：“你师傅可在屋里？”

荷月暗道：“你该问我师傅他是不是醒着才对。”直起身子回答道：“师傅刚刚回屋歇息，不知清师叔有何指教？”

清水天漠然道：“我来给卫师兄拜年，莫非还要先问你是否同意？”举步行去。

荷月暗骂清水天老女人古怪多，却也奇怪她为何不在玄女峰与众弟子团年，跑来穷情庐做什么？需知在自己记忆之中，还没人在除夕夜登门向师傅拜年过。

她见南宫珏默不作声，亦步亦趋地跟在清水天身后，不由一省道：“这丫头也跟着，十有八九是为见楚欢而来。”

果然就听清水天道：“珏儿，你和荷月去吧。为师要和卫师兄单独叙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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