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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同文/书同文_分节阅读_21(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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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公培寅被人绑了,押去附近的一座破庙。庙中已无佛像,只剩一张破旧的供台,朱秀从供台后取出一个包裹,向殳桧回禀道,“殿下,此地乃有桓与嵇洲的交界,回去越国需渡过洛河,前方不远是衡府的通商码头,我们可搭乘商船回国,只是为避免麻烦,还得烦劳殿下和公子,还有两位夫人换了身上的衣服。”说着便将包中衣物取出。

殳桧等人皆打扮成商人模样,只公培寅被朱、杨二人强行换上的下人的衣服。殳引瞧不过,便向殳桧问,“爹,公先生到底错了何事,你要如此待他?”殳桧冷笑道,“你自己去问他罢。”殳引朝公培寅看去,公培寅绑了双手坐在地上,此刻便说,“培寅也实不知自己错在何处。”又看殳桧说道,“还望殿下明示。”殳桧双手背于身后,说道,“亏我还敬你是个人物,事到如今,你竟装蒜,我问你,当初罗安将你带回董府,那一路你可曾唱了淇国的民谣?”培寅一愣,立即道,“我在嵇洲长大,会几首淇国民谣有什么稀奇,难道殿下仅凭着几首歌谣就怀疑我是淇国奸细不成?”殳桧哼了声不响。殳引劝道,“爹,我们此番能逃出氓国,先生功不可没,就凭此他也断不能是淇国奸细。”殳桧骂道,“你懂什么!”又指着公培寅说道,“你可知他父亲是何人?他父亲正是淇国礼部侍郎,一个礼部侍郎的儿子不在家里好好呆着,假冒是嵇洲部落的混进府来,为着一个敌国太子出谋划策,说他忠心,呵,我如何信得?”殳引被此话唬的一怔,忙问公培寅,“先生,我爹他说的可是真的?”公培寅被人揭了底,此时也不作狡辩,说道,“殿下有一事说错了,我爹曾是淇国礼部侍郎,可他早被丞相卞无巳害死,正如此我才到了氓国,在委佗遇到罗总管实属巧合,倘若我仍惦记自己是淇国子民,又岂会将祝文苒留下。”说毕又跪在殳桧面前,“殿下若认为我出谋划策是有私心,那公某确有一私心,便是期盼着助殿下回国后在越国谋得一官半职。”殳桧斜眼看他,道,“在我手里,你这私心就休想实现了。”一说便挥手,喊着众人出庙去。

沿着洛河行了十几里路,才见得前方河岸边停了条大船。彼时天色渐暗,那船头已挂出两盏大灯笼,一盏写着衡府,一盏写着通商。河岸旁有几个担着货物的商客正上船,朱秀便上前问其中一个商客买了一担绸缎布匹,自己挑着。殳桧等人上船时,船家拦住了检查货物,朱秀又塞了锭银子给他,吩咐道,“我家老爷怕吵,你挑个安静的舱。”船家连连称是,引着殳桧几人去了。杨实将朱秀拉在身后,小声道,“这些个小人,犯不着给太多银子他们。”朱秀听了只笑笑。

进了一个船舱,里面四张桌子,只一张坐着两人。一位细目薄须,三十岁光景,另一位白发垂须,手中拿着羽扇,二人皆带着商帽,见殳桧等人进来只瞥一眼又兀自说话去。杨实要上前驱赶,殳桧拦住,说道,“不要生事。”说毕就在靠窗的一张桌旁坐下,朱秀、杨实等人坐在另一桌。不多时,船家进来,带了茶水和点心。只听那年轻的商人问道,“船家,这船几时可以出发?”船家忙上前,弯腰打拱道,“大爷,今夜就出发了。”年轻人又道,“前日、昨日都这么说,船家你莫不是故意拖赖着想多栽几个人罢。”船家忙说,“大爷您有所不知,这洛河的河中央和岸边可是两种气候,前两日河中都起大风下大雨,冒雨出航的船都驶一半就回来了。何况这是朝中发的商船,我们吃的也都是官家饭,多带一人少带一人并没区别。”年轻人冷笑道,“吃的饭是没区别,那赏银可多了几份罢。”说着朝殳桧等一瞥,“我让你不要领人进这个舱,你为何不听,还是说嫌我们赏银给的太少?”杨实见殳桧仍顾自品茶,便按耐住了没发作。船家唯唯诺诺,光道歉。倒是一旁的老者出面止了,只见他摇着扇,缓缓道,“罢了,既然来了就算了,能同行半月也算是缘分。”说毕朝殳桧等人拱拱手,殳桧装没看见,倒是殳引起身还了礼。

船家正要去,朱秀喊道,“船家,将这人带去蓬底锁着,别教他跑了。”说着推了推公培寅。殳引想拦,见殳桧瞪眼看着自己便不敢说话了。船家谄笑着过来领培寅,又说,“大爷,这蓬底遇了大雨会进水,将人锁在里面恐怕……”朱秀道,“让你去你就去,这人偷了我家老爷的银子,被我们捉住了,这样的贼人怎么敢放在舱里,快带下去罢。”船家慌忙点头。

舱中点两支红烛,船家又传了晚饭来,殳桧等吃毕,因着有旁人在也不多细言,唤了船家烧水洗脸,就相继吹了烛火睡去。只殳引还惦记着公培寅,趁着半夜其余人已睡熟,便装作去小解,偷溜出舱,叫醒了船家去给公培寅送饭。船家因被扰了清梦,大不乐意,仅用茶水泡了碗冷饭送去蓬底。此时船已出航,空中已窸窸窣窣落起了雨,雨水打在蓬上好不热闹。培寅数着雨声倒未想有人前来,见船家秉着烛而来,忙起身。船家将饭搁在地上就走,培寅叫住,“船家,你好心替我将手上的绳子解开罢,不然即使有饭我也不得吃。”见船家犹豫,又说,“门已锁住,也不必担心我逃走,更何况这大江大水的,我又能逃去哪里呢。”船家这才替他解了绳,离开时又锁了两把锁在门上。培寅捧着碗几口便吃尽了,听蓬外雨声渐大,想到船家所说这里遇大雨会进水,便将一块废置的跳板架在蓬底两端,人坐上去只弹了弹并不折断。培寅在跳板睡了一夜不敢翻身,到清晨被漏进来的雨淋醒,往地上一踏竟踏了一脚的水,原来在他睡着的时候下了好一场大雨,蓬底已淹了小半。

等到晌午,雨水略止,只是风仍是大,船上的帆已收了,由几个水手逆风摇着桨。殳桧吃毕了饭,因着舱内闷热便去甲板吹风,由朱秀、杨实跟着。殳引不出去,在舱内陪着董氏和芜霜,董、邵二人闲来无事便问船家借了一套针线,在买来的那担布料上做起刺绣来。殳引瞧着着实没趣,想去蓬底探望培寅,又怕殳桧知道了骂,只好转头去找胡占来。

胡占是武夫出身,又在甄思伯门下做事,主仆关系分的极其清楚,主子站着他绝不敢坐,主子不问话也绝不主动说话。此刻殳引与他闲聊,他也是问一句答一句,说几番后殳引便打起了哈欠。殳引吩咐道,“我睡会儿,你去跟我爹罢。”胡占道,“小的需在此侍候公子及夫人。”殳引道,“你要在此也行,只别站在我跟前,遮住我头顶的光。”胡占答了是,便背手站到董氏等身后去了。

殳引在竹板床上打了两个滚,便迷迷糊糊睡去了。船在水上摇晃,摇的他脑子都混沌了,只觉的身子一会朝□□去,一会又朝右,也不知睡多久,忽然一个浪头打来,拍的船身大动,殳引被惊醒,睁眼来只见天色已暗,舱内却不曾点灯,昏暗不明的船舱里竟无一人。外头的大风吹的舱门哗哗乱响,殳引觉得奇,便准备去舱外瞧瞧,可才开门,那劲风竟要将他吹起来似的灌进舱来,掀翻了里面的桌椅。殳引顶着风,去了甲板,只见甲板上一片狼藉,那些商客的货物已吹乱了一片,而船家、水手和各商客皆不知所踪,再抬头,却见头顶一块黑压压的乌云,低低的几乎盖在船上,殳引心中发急,便大喊几声,可劲只用到嗓门却喊不出声来。他想,这倒是怪了,难不成哑巴了,再一想,竟连自己如何上了这船都不知,明明还在文苒房中下棋呀……可是文苒呢?殳引四周找一遍不见祝文苒踪迹,便更慌起来,急的一头汗,只道完了,文苒必是被大风给吹跑了。一想及此,便忍不住痛哭起来,刚才出不了声的嗓子也发出凄凄咽咽来。

殳引哭的正伤心,却不知身后是谁拍了他肩膀。他猛一抬头便醒了,竟是一场梦。见芜霜和董氏都凑在自己跟前,不待她们问,殳引便抹着脸准备起来,可一摸竟是满脸的泪,殳引吓了一跳,原是自己睡昏了头,竟将梦境当了真。他朝两人笑了笑,道,“也是怪,好好的居然出了一头汗。”说完便起身来,避开众人去甲板。那甲板上商客、水手、船家都在,几人一丛熙攘不休。只是殳引一时间未能从梦里的情绪抽身,对着水面想念文苒,不知不觉又落下泪来。

洛河中央果如船家所言,晴天没有,阴天两三,其余多为雨天。公培寅在蓬底关了半月,双腿被雨水浸的发白发肿,等到靠岸时,船家来领,培寅几乎不能走路,需靠得人扶才上了甲板。殳引见他形容消瘦,一头乱发,不禁心生惭愧,主动上前搀扶培寅。

殳引扶着培寅落在众人身后。殳桧等人上了岸,便见甄思伯带着两队人马在岸上守候。朱、杨二人先行上前带人将下船的商客隔挡开,留出一条道来。甄思伯携众人跪拜,喊道,“恭迎太子殿下归国!”身后侍卫举出黄龙锦旗,乐手鼓手大吹大擂。殳桧看的呆,心下激动不已,想自己在氓国忍辱负重近二十年,如今终于回归故土,此后再不必受制于人,也再不必认奸人作君,想及此便忍不住偷偷以袖拭泪。

殳桧至甄思伯跟前将他扶起,道,“丞相快快免礼。”两人互相端着手对望一番,近二十年未见,各自容颜都已老去,甄思伯擦着泪道,“殿下这十几年受苦了,让臣在此好等。”这话正说了殳桧心上,一听又不禁红了眼,问道,“萃颦夫人和荣儿可好?”甄思伯似才想起,一抹脸,道,“嗐,我竟忘了。”又朝身后喊,“荣儿,怎么还不来拜见你爹。”说此时,殳引刚好扶着公培寅赶上,只见从人从里钻出一个身子浑圆的男子,那男子在殳桧面前跪下,喊道,“爹,孩儿给您磕头了。”说着双手端着举过头顶向殳桧拜了三拜。殳桧忙扶他起来,拉着他的手左看右看,不住点头,说道,“不想我荣儿已长这么大了。”殳荣簌簌落泪,道,“爹不在孩儿身边,孩儿与娘日日夜夜都牵挂着爹。孩儿小时候每逢瞧见别家的孩子有父亲领着,都要问娘,爹去哪里了,每及此,娘都哭。后来孩儿懂了,原来爹是为国家为百姓受难去了。”殳桧用袖拭着眼角,道,“这么些年,我不在的确难为你们了。我记得我领兵出征时,你还在乳娘怀里喝奶,我抱着你说回来要教你拉弓射箭,只没想这一去就是十几年,想来也不必我来教你了。”说着两人抱头痛哭一番。殳荣哭的情切,说出的话也断断续续,“这几年……多亏了丞相的照顾。”甄思伯立即道,“公子言重了,萃颦夫人乃思伯之女,公子乃思伯之外孙,而思伯更是殿下的臣子,照顾萃颦夫人和公子本属分内之事。”又道,“殿下与公子父子情深,真教观者流泪。”说毕也抬袖擦眼。

殳桧哭了一时,想起殳引等人来,因着尚未向越王请赐董氏和芜霜的身份,此刻便只叫了殳引。殳荣早听闻了殳桧在氓国另生一子之事,而适才与殳桧相拥而哭时也看见了殳引几人,心中算着殳引的岁数便也知是哪位了。殳桧道,“引儿,这位便是你兄长殳荣,还不快过来拜礼。”殳引这才不情愿的上前,双手扶在胸前,弯腰恭敬道,“殳引见过长兄。”殳荣虽比殳引大了两岁,却个子矮了他半头,其又长的宽脸粗眉,远没殳引来的细致。此刻见殳引虽面色憔悴,粗布莽衣,但举止、品貌较之自己不知胜出几倍,当下心中不快起来,殳引向他拜礼,他只斜眼淡淡一看,答应了一句,言语姿态里丝毫没有兄弟间的亲切。殳桧不以为意,拉住两人手,道,“你二人虽是兄弟,可此前也从未见过面,今后相处难免有间隙,但我还是希望你们看在血脉情谊的份上,能坦诚相待,友爱互助。引儿是在我身边长大的,他的性子我熟知,今后若有什么没规矩的地方,荣儿你做兄长的要替我教教他。”话说到这份上,殳荣无法推,只得说,“定是会对弟弟好的。”殳引听了忍不住偷偷瞥一眼殳荣。

几人上了轿,一队人马浩浩荡荡又出发了。行了十几日,才至越国都城其方。殳桧认为这次自己是潜逃归国的,不宜张扬,于是在城外便息了鼓,降了旗,进城也不惊动百官,四人轿也改坐两人抬的红呢小轿,留下朱、杨、胡三人在身边,甄思伯和殳荣先行回太子府准备。

殳引头次进其方,虽他也是在都城长大,可这其方的繁华又与于还不同。于还大多高屋建瓴,一进于还便知它气势不凡,而其方则处处显得秀气内敛,城外有护城河相绕,城内也多是小屋漆房建筑,又多石桥,街道两边开小铺的少,推小车的多,时逢六月,天气燥热,那小车贩便都在肩上或在腰间搭了手巾,一面叫卖一面取了擦汗。殳引看着有趣,竟将头钻出轿外。可不想那抬轿的轿夫走的急,撞翻了卖烧饼的摊子,那摊贩就拉着不让走。殳引坐在轿中听二人吵骂甚是有趣,便也不催着走。朱秀上前赔了钱才又起轿。

☆、第二十七章

殳桧等人至太子府,殳荣携下人站在正门,等殳桧一到,便一齐上前迎下轿来,只有甄氏及几个贴身丫鬟站在门口候望。殳荣扶着父亲的手,只管请进府去,殳桧走至台阶,回头来,对下人道,“去将二公子迎进来。”殳荣听了忙哎哟一声,拍着自己脑袋,叫道,“我只瞧见了爹高兴,倒忘了还有这个弟弟来。”说着吩咐身边的小厮去请下轿。殳桧不响,同他一起到了大门口,甄氏方才半跪着叩礼,殳桧忙扶,口中道,“快起来,快起来。”甄氏一面用丝帕拭泪,一面道,“殿下,我原以为再见不到您了。”一说又甩着帕子扑在殳桧怀里,哭的嘤嘤咽咽。殳桧亦落泪,“夫人照顾这一大家子,当真受累了。”甄氏擦着眼睛,道,“我这点累又算的了什么,只是苦了荣儿,出生才三个月便与亲爹分开了,自小没受过您的教养,尽管这些年来我处处爱护他,可到底比不上在父亲身边长大的孩子受的恩宠多。”正说着殳引、董氏、芜霜上前来,殳桧刚要介绍了相识,一听这话,便不好马上提了。倒是甄氏见了殳引,立即笑拉住他的手,问道,“这位便是引儿罢。”殳引见她相貌端正,与自己又亲切,心里便少了些疏远,任她拉着点了点头。甄氏上下打量一番,口中啧啧赞道,“嗯,果是比我荣儿俊多了。”殳引脸一红,忙低下头去。甄氏拉着他,又对殳桧道,“殿下别只站在门口了,快进来罢。”说着便带众人入府去了。董氏和芜霜因着无人理睬,在门口站也不是,进也不是,只呆呆望着。幸而一路随行的朱秀、杨实请了一声。

殳桧回房才换了衣,便被来的两个差人叫进宫去。

甄氏亲自带着殳引去西园的房间,一路向他细说府中的格局,“这西园本也就荣儿一人,有你同他一起住,他今后便不无趣了。”又说,“殿下与我住在东园,你安顿好了,便来我园里,我领你四处走走。”殳引左右瞧着,只见这府中尽是曲径小路,四周多值桃、梨、杏等果树,又有湖泊、河流围绕,若没人领着当真会迷路来。殳引见走了一刻还未到,便问,“夫人方才说了西园和东园,那这府中可有南园和北园?”甄氏笑道,“南园便是太子府的大门,故我们就不称作南园,只叫入门,这北园也不作北园,那是下人住的场所,只叫作北地。”两人绕过一座白塔,又走过两个长廊,方才到那西园。殳引不禁心中埋怨,这要出个门还不得走半天。

甄氏带他进了一间三开三进的屋子,说道,“这便是你的住处了。”殳引四周看一番,中间一间摆了方桌小椅,桌上有果盘、点心,又有青瓷茶具,应是会客之用;进另一间看,在窗口放一张长条案桌,桌角端放着文房四宝,凭窗有几株水仙养在瓶中,靠墙一面书架,旁壁挂着教人处事的几幅字,想是书房了;又进一间,一掀门帘,便闻一股淡香,只见房中一张床一张台几两张红木椅,一面壁放着衣橱衣柜,便是卧室。殳引进去兜转一番,只觉那香气似有若无,不经意萦绕在鼻尖,但细闻又不见,心中便觉奇,问道,“我瞧这房中也未放香囊香袋的,为何有奇香?”甄氏听了掩嘴笑,说道,“想是你久居氓国也未知我们这边的细致,你只去闻闻床上那套衾褥来。”殳引至床边,将信将疑的拉起被子一角,果真那抹香味更清晰了些。甄氏道,“在越国,我们所用的卧具都是用花瓣熏过的。”殳引将被子放在鼻边,闭眼深吸一口,呼出后才道,“只是这味道清新淡雅,教我闻了脑袋舒爽,倒不像是什么花的味道。”甄氏道,“是了,因想着引儿一路舟车劳顿,替你准备的便不是花瓣熏过的,这房里所有的卧具都是用了玄参、丁香、甘草、茶叶等几十味安神的药材熏染。”殳引点点头,心中感激甄氏的周到。

甄氏一出西园,便有丫鬟上来请示,“夫人,老爷和二公子在氓国娶的两位夫人要如何安置?”这话一出便挨了甄氏一巴掌,丫鬟不知缘由,只捂着脸满肚子委屈。甄氏骂道,“这蹄子白养你这么些年,嘴里叫的谁是夫人?”丫鬟赶紧跪下讨饶,“奴婢该死,原是我嘴笨说错了话。”一面说一面自扇耳光,直打的两颊肿起才听甄氏喊停。甄氏抱胸,白着眼说道,“以后拎清了,太子府的夫人只有一个,那便是大王赐名的萃颦夫人。她俩是什么东西,名不正言不顺,不抓起来就罢了还想在这充夫人。你也是个没用的东西,这事还来问我,只在北地随便寻个屋子打发去得了。”那丫鬟连连点头,捂着脸去了。

殳桧入了朝,便由小太监引着朝越王寝宫去,路上行的又急又快,到了宫门口却又停下。殳桧搓手兜转几圈,小太监候在前头不敢催,只能叫守在门口的侍卫先去通报,不多时侍卫便出来,说是越王让太子殿下快进去。殳桧方才重重呼一口气,理了领子拉了衣襟上前。

殳桧进屋便见越王卧于榻上,旁边站的正是丞相甄思伯。殳桧快走两步,至榻前扑通跪下,哭道,“是儿臣不孝!父王病重,做儿子的竟不能在身边服侍!”越王卧病已有半年,此刻头不能举,两粒干涩发黄的眼珠动了动,只听他气若游丝吐出几个字来,殳桧趴在地上听不清,忙爬上前,问道,“父王说了什么?”又将耳贴在越王脸上。老越王喉咙里一阵痰响,气息短促,殳桧吓的不敢再问。一旁丞相作了作揖,说道,“大王的意思是,殿下为国受难,此乃大孝,可比单在朝内做个孝子受人敬重的多了。”越王听了气息才平复下来。殳桧心中道父王能这样想,我此前在氓国受的苦也是值的,于是便哭着握住越王的手,将二十年来对家对国的思念都说与他听,直将越王听的老泪纵横。

甄思伯在旁亦落泪,可等半日,见二人哭个不止,而自己实又挤不出眼泪来,就假作用袖擦了擦眼睛,说道,“殿下与大王多年未见,定有许多话说,微臣实不该打断的,然则臣此刻确有要事不得不禀。”殳桧听了便止住泪。甄思伯道,“据在氓国的内应线报,邵仁君得知殿下私自归国后勃然大怒,立即派出十万人马,如今已至有桓边界,恐用不了十日便会大军压境。”殳桧立即变色,骂道,“从未听闻有哪国有脸囚禁别国太子二十年之久,如今他竟不自觉羞耻反而还派兵追来!”甄思伯道,“邵仁君才登基,各国便闻了他残害忠臣的暴行,他有此举也在意料之中。此当务之急便是希望大王能派褚大将军迁兵至有桓斧斯之地,随时准备应战。”越王哼了两声。殳桧微微皱眉,问道,“不知这褚大将军是何许人?”甄思伯道,“他便是行军千里无败迹的褚千里大将军。”殳桧方醒悟,“原是大破各藩国叛乱,安定边境部落的褚千里褚将军,我在氓国时也时常听闻将军的大名。”甄思伯点头,又道,“若褚将军出马定能将敌寇击退。”殳桧思索一番,问道,“丞相可知道此次氓军带兵的是哪位将领?”甄思伯道,“这倒还未曾知,不过若殿下想知道,微臣只派人去打探一下即可。”殳桧道,“我有一想法,若顺利可不费一兵一卒便叫氓军自退。”甄思伯忙道,“若当真如此,便是再好不过了。”殳桧道,“只此前需得先做一件事。”甄思伯问,“不知是何事?”殳桧朝榻上拜了拜,“请父王立即赐氓国大将军董屈之女董氏及氓国公主邵芜霜身份。”甄思伯听了只一顿,立即道,“赐身份事小,并不急于一时,殿下此刻还是先法子败退十万氓军的好。”殳桧笑道,“赐身份正是与此事相关。据我所知,邵仁君骄纵奢侈又贪得无厌,倘若我们对外宣称那十万大军是为护送我归国,到时再派褚将军携千金与珠宝至阵前,大赞邵仁君仁爱,又告知已赐封了董氏与芜霜,以示越国愿与氓国不计前嫌,结为友邦,那邵仁君得了钱财与名声便可暂消怒气了。”甄思伯听了也觉有理,问道,“可不知这又与带兵的将领有什么关系?”殳桧道,“丞相有所不知,我此次能顺利逃出氓国,正是因着氓国廷尉兼御使大夫尊使,此人心粗疏忽,轻易上了当,如此邵仁君必迁怒于他,若此次是他领兵,那他必是铁了心要捉我回去的,即使此事不成亦不会答应议和、不战而退。”甄思伯道,“殿下所言极是,那微臣立命人去打探消息,到时殿下与大王可再做决定。”殳桧点头让他退下。

说甄氏早备了肴馔,待殳桧朝中回来可一家人同吃。等到黄昏只见朝中下了两顶轿子,由越王贴身太监领着往太子府抬。甄氏迎出来,太监传了上谕,封董氏为康平夫人,邵芜霜为宁蔚夫人。甄氏跪在地上不动,太监等一会不见董氏与芜霜前来谢恩,也觉奇,待要问,却见甄氏起身道,“二位夫人此刻正在房中歇息,这封赐的诏书就让我交给她们罢。”于是太监叫人送上两个锦盒,又道,“大王请大公子与二公子入宫相叙。”甄氏便命人唤了殳荣和殳引出来。

待太监一走,甄氏便满脸怒气回了房,将两只锦盒狠掷在地上,适逢膳房的丫鬟来问,甄氏便把气撒了她身上,“不长眼的东西,这会子还摆什么宴,摆出来叫两只狐狸精来吃吗?”丫鬟吓的忙要退下去,甄氏又喊住,想一时才道,“且将饭菜摆上席,请两位夫人出来。”甄氏咬牙道,“待我去好好祝贺她们!”

董氏和芜霜并不知是何缘故,入了席上只坐立不安,才入府被人带去北地,想是自己没这个身份上席来的。等了半日,天色已渐黑,仍不见人来,问站在身边的丫鬟,丫鬟木着脸听不见似的不答话,董氏与芜霜不敢强她,只好对望的干等。又过半晌,才见甄氏姗姗来迟,身后跟着十来个丫鬟。董氏与芜霜忙起身相迎,那甄氏竟与白天见时大不同了,喜逐颜开上前,拉住董氏的手,亲热的叫道,“妹妹当真好福气。”董氏心下虽不解,可也不敢表露,只怯怯的回了姐妹之礼。甄氏又拉芜霜的手,道,“公主与引儿天生一对,也要恭喜公主啊。”说着两手分别拉着董氏与芜霜入席去。待坐定,甄氏才说出越王封赐二人夫人之事。二人听了只一惊,慌又起身,都道自己未去谢恩,实在该死。甄氏摆摆手,道,“不碍事,越国乃文明开化之地,那些繁文缛节不必在意。”又命丫鬟呈上锦盒,交于二人。董氏与芜霜道了谢。甄氏又说,“荣儿与引儿已接入宫去,恐要与殿下一齐吃了宴席才归。”芜霜看着一桌子菜肴,便说,“仅我们三人又怎吃的了这些食来。”甄氏面上露出难色,说道,“怕三人也没有,这几日天气渐热,我胃口又不好了,别说吃就是看着这些热气甜腻的菜我都不舒服来,所以也无法陪妹妹与公主同吃了。”董氏道,“姐姐既然身体不好,还是赶紧回房休息罢,勿须陪着我们闲叙。”芜霜也说,“既然这菜我们吃不了,不如分些给下人如何?”董氏也同意。甄氏赞道,“还是二位体恤下人,换我便也只想的到扔去给野猫野狗来吃。”董氏和芜霜听了不响。只听甄氏道,“既然是康平夫人和宁蔚夫人赏赐你们的,你们还不来取。”说着便见十几个丫鬟分别拿下几个大菜,不多时那一桌便只剩下清汤和冷碟。甄氏道,“这些菜想是差不多够二位吃了。”一说也不等董氏与芜霜反应便叫丫鬟搀着出去了。

☆、第二十八章

甄思伯派去的探子回来报了氓国此次带兵者并非尊使。殳桧署司国事,便命褚千里带重金前去议和。那氓国将领收了礼派副将去回禀邵仁君,邵仁君大喜,欲答应议和。

丞相苟于田对此有异议,便向汇报的副将问,“褚千里可是带兵前来的?”副将道是。又问带了多少?答说可也有八万人马。苟于田向邵仁君道,“倘若越国真有意议和便不会带大队人马前来,可见其心中也有鬼。”

邵仁君问,“丞相的意思是不同意议和?”

苟于田道,“正是。”

邵仁君派出十万大军本也是一时气昏了头,实心中早有了悔意,此时越国提议议和正中他心意,如今听苟于田这么说,便不悦道,“氓国近年东征西伐,军队本就缺乏,若能与越国冰释前嫌,和平共处,倒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苟于田道,“邵仁君难道忘了殳桧被囚氓国十九年之事。即是此刻与越国结盟,一旦殳桧继位,邵仁君认为氓、越两国还可相安无事麽?”

邵仁君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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