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光闪烁,人声嘈杂,警察、医生、消防员手忙脚乱地将我拖到一边。一个穿制服的高个子警察,蹲在我身边,拍拍胸口,试试呼吸,发现我还没死,长出一口气,问我要不要送医院。我试着站起来走了走,膝盖有些疼,大概被刮破了一层皮,血迹透过裤子渗出来,但是不影响走路。头有些晕,晃荡了几下,总算没摔倒。嘴角淌着血,我伸手一摸,发现磕掉了两颗门牙,说话的时候嘴巴里空荡荡的,这都不是什么硬伤,问了问心神,握住警察的手说:“应该没问题,不用去医院了!”
一群记者正扛着相机围着汽车“咔嚓咔嚓”照相,有两个晚报的记者跟我认识,一边拍,一边问我怎么回事。我说:“我哪知道,真他妈中了邪了,原本开得好好的,怎么突然转向就失灵。”
俩小子故意讨好我,低声问:“刘总,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在车上做了手脚,要不找个朋友帮您调查一下?”
我心下一片狐疑,摇头道:“谢谢兄弟,我只是个本份的生意人,哪有那么狠毒的仇家啊?”
话一出口,我自己都觉得脸红,这几年只顾赚钱,阴损缺德的事做过不少,生意场上与人结下不少梁子。常在河边走,难免染泥淖,我这只贪食的鸟儿,迟早要落入敌家的牢笼。
两个家伙对着我受伤的部位又是一阵狂拍,估计想让我这副破败的尊荣见报,拿我当反面典型,靠老子的鲜血给他们挣奖金。一边拍一边给我鸣不平,唏嘘叹息着说:“一定有人下黑手,真惨啊……”
我虽身上受伤,但是心里清楚,这两只小鬼儿猫哭耗子,为的是吃一口新鲜的耗子肉,想趁机捞一把,临走前嘱咐我,要是需要私家侦探的话,他们可以提供,在记者行当里混了这么多年,黑道上的朋友还是认识几个的。
李露闻讯赶来,见我浑身上下血肉模糊,吓得抖作一团,一边抚摸我黑漆漆的牙洞,一边趴在我身上哭成了泪人。我安慰李露,让她不要怕,说我命硬,这一关闯过去,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李露抬眼看看着我,反而哭得更厉害,沙哑着嗓音哽咽道:“建军,你原谅我……呜呜……原谅我……我不该……不该……”
李露的话让我一阵犯疑,不知道李露含糊其辞,究竟对我隐瞒了什么。
一只肥头大耳的交警腆着肚子过来,问了我一些基本情况,然后让人把车拖走,让我明天到执法大队接受调查。我的黑色雅阁被撞得面目全非,窗玻璃碎了一地,机箱盖皱巴巴地翘上来,两个前灯撞得稀巴烂,车身也挤得变了形,估计要到修理厂大修一番,不过这些都有保险公司担着,我自己花不了什么钱。
两颗门牙算不了什么,修修补补不影响大局,身上几处淤青的肿块,都是皮外伤,没伤到筋骨。交通局那边也好说,我一没喝酒二没违章,精神正常,智商中上,最多判我个意外事故,实在不行找金大牙帮忙说说情,给个三五百块完事。想想觉得心里有了谱。转过身来,一脸柔情地对李露说:“老婆,哪怕你真的上了姓魏的床,我也不会嫌弃你,十几年的感情……”
这句话看似真诚,实际上暗藏杀机,是在投石问路,只要李露一承认自己出轨,把柄就被我牢牢抓住,到时候愿打愿罚都由我处置,到时候就算弄到法院,主动权还是在我这,先像魏青山敲诈一把,再让她净身出门,房子、车还有存款她一分也别想拿。
李露看不出我的心事,傻乎乎地在一旁抹眼泪,犹犹豫豫地问我:“要是我死了,你会不会原谅我?”
我心里一凉,担心的事情终于还是发生了。李露心里一向藏不住话,现在既然一再跟我道歉,就等于默认出轨确有其事,老子终日在外寻花问柳,没想到自家后院起火,柳树被人拔去。事到如今,不知道是喜是忧,我反倒有些心疼李露,心想,这个傻丫头肯定被魏青山骗上床了,男人都擅长演戏,表面上温文尔雅人五人六,实际上人人都是西门庆,恨不得日尽天下黄花姑娘。所谓风月场上无真人,上床前甜言蜜语哥妹情长,好得一塌糊涂,提起裤子就翻脸不认人。要是老子这次真的撞死了,李露一定被姓魏的给坑了,现在年轻的靓女一抓一把,个个物美价廉,李露一个半老徐娘,这几年早已被磨练得不成样子,谁肯真的明媒正娶,到时候肥水流了外人田,让魏青山那个王八蛋白占了便宜。
回去的路上,心里一直琢磨小记者的猜测。这场车祸出得有些奇怪,公路平坦,路况良好,我开了不到50麦,买了不到两年的新车,怎么会开到护栏上呢?左思右想,车一定是被人动了手脚。关键是究竟谁在背后暗算我。这几年我在生意场上偷奸耍滑,肯定得罪了不少人。但是真正想要我命的没有几个。最有可能的是司胖子,燕山与宏发多年宿敌,这两年我抢了他不少生意,他一直怀恨在心,恨不得食我肉饮我血。宋子建也有可能,这小子狼子野心,人在曹营心在汉,早有谋反的打算,要是他真的跟司胖子合伙整我,我纵有天大本事,恐怕也难逃此劫。后脊梁一阵阵阴风怒号,凉气钻心,越想越后怕。到了家门口,我把心一横,想敌人已经出了让我断子绝孙的狠招,一心想要置我于死地,我也不能坐着等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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