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情是一座危险的城堡,表面固若金汤,坚不可摧,墙内爬满蛀虫,日夜啮噬,城墙摇摇欲坠,禁不住一夜风吹雨打。这么多年,我与李露彼此贴紧,相互温暖,只为一觉睡到天明,没想到半夜醒来,露凉金殿,地裂城摧,我们早已无处栖身。
李露请了几天假,专门在家陪我。自从我受伤之后,李露母性大发,对我加倍温柔体贴,每天用热水泡药材给我洗脚擦背,定时测三次体温,还拿北芪、枸杞、红枣、乌鸡给我煲汤,喝得我体壮如牛,两眼放光,胸中一股热气四处乱窜,功力噌噌往上猛增。只要一闲下来,就拼命做家务,我库存的衣服全部清理出来洗干净,晾干熨烫之后叠得整整齐齐,放进衣柜。房间里扫了一遍又一遍,角角落落一尘不染,地板擦得油光可鉴,蹲在地上可以当镜子用。喂了鱼,换了水,插了花,抽空还给我剥开橘子,一瓣一瓣喂进我的嘴巴里,搞得我心里特别不是滋味,忍不住劝她停下来休息一会儿,李露拼命地摇头。
“你想好了?”我问她。
李露咬着嘴唇,不承认也不否定,憋了半天,眼泪顺着脸庞唰唰地流下来。
我继续动员她:“离就离吧,这些年你跟了我受了不少罪……”
“不……”李露扑在我的身上,“哇”地哭出声音。
老子终日玩鹰,早已经看贯这种猫哭耗子的伎俩,心想马到悬崖岂能让它回头,只要迈下这一步,李露就会摔得粉身碎骨,万劫不复,得到她该有的下场。想毕,牙一咬,心一横,继续怂恿道:“跟了那个姓魏的以后,要把他看严实点儿,男人没几个好东西,别信他的花言巧语,真跟他结婚以后,千万管好他的裤裆,抓紧时间给姓魏的留个后代,唉……”
这句话戳到了她的痛处,李露用手捶打自己的胸口,点头如捣蒜,一边哭一边说:“建军,我对不起你,对不起你啊……”
安慰了半天,李露终于止住了哭声,默默地拉起我的手,放在她脸上。李露说:“建军,其实你是个好人,以前你对我多好啊,你还记得吗,上大学的时候,每年过节你都送我很多东西,你还记得给我买过什么吗,钱包、相册、手套、橡皮圈、象牙梳子,我都把他们放在一个秘密的地方,我知道那些东西现在不再属于我,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会这么想。我保留他们的目的就是为了当你离开的时候,我可以把那些东西原封不动地还给你,就像你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李露说:“我们又去过哪些地方呢,爬山、跑步、游泳、旅游、逛街,你陪着我逛遍了整个校园还有整个城市,真是没有办法,我越是想忘记,它们就越会在我的记忆里扎根,永远也抹不去……”
李露说:“你还记得吗,大三那年体育测试,我跑八百米,你在终点接我,隔着那么远的距离,我就能看见你在向我招手,我顿时浑身充满了力量。跑完之后的那天下午,你在市场给我买了一副耳钉,你让我戴上,我说要等到我们结婚的时候再戴,你坚持说等到结婚我们就有了许多钱,到时候就能买更好的耳钉了,可是我舍不得呀,那是你买给我最贵的礼物,也是我今生收到的最宝贵的礼物――用多少钱也换不回啊!”
李露说着说着,眼泪忍不住地淌下来,她的小手紧紧地抓住我,抓得我胳膊生疼,似乎一不小心我就会跑掉。我给她擦干眼泪,但是泪水马上重新流出来。
我握着李露的手,阴笑道:“你说的那些我都记得,我怎么会忘记呢?我记得刚开学的时候,第一天开班会,辅导员让我们谈谈自己的理想,那天晚上,你就坐在教室的最后一排,那时候你留短发,穿了粉红色的t恤,一点也不显眼。当时我还不知道你叫李露,你独自坐在人群中间一言不发,安静得像伊丽莎白,眼睛还不时地飘向窗外盛开的樱花,月光透过窗户洒落在你的脸上。下台之后,刘川悄悄对我说,旁边那个穿粉红色t恤的女孩子一直盯着你看。我说哪个?刘川说,就是坐在最后一排挨着窗户的那个。我顺着刘川指的方向放眼望去,你果然正盯着我看。”
李露吃力地微笑一下说:“你竟臭美,我才没看你呢!”
我喝了一口水继续说:“那次我喝高了,夜里两点多非要去找你,在楼下大喊你的名字,学校宿管科的两个阿姨差点把我当成小流氓抓了,你跟阿姨苦苦哀求才罢休,你让我回去睡觉,我就是不回去,你都急哭了,穿着睡衣跟我在公寓前面的草地上坐了一宿,我没过一会儿就睡着了,而你却一夜没合眼,眼睛肿得通红。我说的对吧?”
李露说:“对,对,原来你什么都记得,建军,你现在一定特别恨我,要是你恨我就骂我吧,这样我的心里会好受些……”
我再次试探地问:“你想好了,一定要离吗?”
李露思虑了良久,终于还是坚定地点点头:“你变了,后来你完全变了,我的心已经彻底凉透了!”
这句绝情绝义的话顿时令我火冒三丈,我“腾”地从床上站起来,对着她歇斯底里地骂道:“你他妈的滚吧,滚得越远越好,永远都不要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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