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誉呢?」
「大将军要奴才给您传话,说、说是处理殿下离城为当务之急,还请、请……」
「还请什幺!再说不出所以然本宫割了你的舌!」
「还请您,儘早準备出城……」宫人虽磕着地上的冰凉,那额头偌大的汗珠却不断奔腾起来。
「呵呵……不愿见我?你们全下去。」轩凝端丽的脸庞顿时失了几分明豔,语气虚无缥缈,颓然跌坐那精美的琴座旁,她牵着一抹苦笑,眼瞳中尽是阴晦不明的沉痛。轩凝岂知这全在安陵媴的计画中,宫人的通报可连兵场大门都没进去过。
「愿轩国先祖保我大主平安而归!愿殿下平安而归!」
关门口华服一片,朝中重臣全在两侧替轩凝祈福,马车内女子掀起窗边布帘,不经意瞥见的年轻臣子全都讶然得紧,只见轩凝如凝脂般的面容施了些嫣红,妆容将五官刻画完美,娇豔的令人挪不开眼,轩凝没空理会那些倾慕的目光,急着在众人中寻得那抹身影。
「你总会来送我的……」轩凝语气中夹杂几分颤抖,就连自己都无法确切南宫誉会来送她,直至一旁的怜儿开了口彻底抹煞最后一丝希冀。
「殿下……您看……」
「褚……」褚天恒,即将在前方领兵将出城的人并不是自己心心念念之人,轩凝恍似被人抽去气力颓然倒坐软榻上,那双净白柔夷冗自垂在身侧,车帘也因此垂放,不由得引来一阵叹息。
褚天恒带领祁洵一行人出关口,人高马大的气势好不耀眼,身着轻装的褚天恒回首将缰绳交给祁洵,言简意赅的交待句保重便送走浩大的队伍,安陵媴杵在城门上一语不发,目送轩凝的视线随着队伍逐渐模糊而勾起一抹狡黠。
「护国将军,在你的手中之事当真不需哀家担忧。褚副将也有几分大将之风。」
「陛下谬赞。」
同在安陵媴身侧之人是那清冷的墨黑,一句欲见识褚天恒是否有副将之姿,南宫誉二话不说便把领头的重责退给褚天恒,自己则听令在旁不得插手。南宫誉不是未曾怀疑安陵媴的别有居心,但他向来不在意名利功名这些身外之物,所幸遂了安陵媴之愿。
本就清幽的皇宫在护送轩凝出城这等大事后更显萧瑟寂寥,这偌大的宫城仍是就着日复一日的轨迹进行着,待巧藇悠悠转醒时已是两日后。
「唔……」
巧藇艰难的动了动身子,发觉喉咙乾涩得紧,正想撑着手起身取水,却忘了手还带着伤,吃痛地碰了好大声响,即便是疼得厉害巧藇也仅仅闷哼一声。却在同时,紧闭的大门透进刺眼的光线,来人的宽厚替巧藇挡去了不少慑人的不适,还来不及瞧清那人的面容,后者已提起步子向她而来。
「疼,便说。」南宫誉扶着巧藇的手带着几分小心,冷然的语气中似有几分不忍。
「奴……」
「可要水?」知晓自己此时喑哑,闻言便是乖顺的点了头,瞅着那刚毅的双手小心翼翼放下自己,转身斟水之举竟让巧藇的鼻头酸了酸。
「摔疼了?」
南宫誉未料转身而来瞧见竟是巧藇眼圈泛红的模样,眉头攒的好似摔着的是自己,闻言之人却只是摇着头,静静的喝着水。南宫誉也不避讳的坐在床沿细查又清瘦几分的姑娘,此时的巧藇墨髮流瀑未施粉黛,纤长眼睫悄悄掩住如杏的灵动,明净白皙的小脸因病显得有些苍白,再思及方才她宁可吃痛也不吭声的倔强,深处那份异样情绪沉在胸口发闷。
「将军莫要这样瞅着我瞧了……」
「……」南宫誉看着巧藇未动的身子,苍白的气色不知怎地绯红渲染,一路红至耳根处,巧藇将头越垂越低,好似要将小脸埋进那浅小的瓷杯。
「可有不适之处?」
「劳烦将军挂心,只是还乏着,无碍。」
「嗯,尚膳房姑娘忙着,稍晚过来。」
「这,妳且收好。」室内静谧的令人尴尬,尤其巧藇脸上的滚烫还未消停,南宫誉也没傻到误认巧藇是又发热,仍是万年不变的神情悄然换了话题。
「这不是……」
「此后,福佑的开销由我处理,妳不必插手。」
「……是。」巧藇见着玉佩便快速收回,却在听清南宫誉所说之话后怔了怔,稍有灵动的眸子瞬间呆愣,颤抖的将玉佩篡紧。南宫誉从未将视线从巧藇离去,自是查觉到那细微的情绪。
「莫误会,只是不愿妳如此艰辛,此前妳做了很多。」
「我也是甘之如饴,只是不巧前些天买了些布欲製衣,有些囊中羞涩,才出此下策。」巧藇豁然开朗的笑得羞赧,却绝口不提俸禄被扣之事。
「替我包扎的那布?」
「唔。」
「手。」
「我已经没什幺大碍了,您就……」南宫誉仿效那日巧藇替他包扎之景,带着粗茧的手心伸向她来。巧藇那句别担心还未出口,纤纤玉手则感受一股略为笨拙的轻柔力量,南宫誉拉着巧藇的手顿了顿,却是冗自拆开那厚重药草的纱布。
此后巧藇的房中又恢复最初的沉静,巧藇已摸不透眼前之人的心性,人人道他是冷面无情的铁血将军、杀人不眨眼的冷血狂魔,可映入眼底的只有寒气袭人的男子褪下一身清冷,正细心的替自己重新上药。纱布拆至伤口处还不忘轻柔的用着一旁不知何时备好的温水轻轻卸下,南宫誉从怀中掏出一只勾勒蓝墨的瓷瓶,缓缓的将那清凉涂抹至伤口上。
「疼,便说。」又是如初的一句话。
「好……嘶!」
「疼?」
「不打紧,我耐得住的。」巧藇回过神来才懂得疼,却没来由的笑出来,南宫誉怎幺说来说去都在绕着她疼不疼转。
「姑娘家别逞能。」
「您这话怎幺像调侃我不是个姑娘?」南宫誉似是有些气恼,毕竟堂堂七呎男儿怎幺知道替女子上药,许是疼痛让巧藇起了几分精神,蓦地笑得满室明媚风光。
「妳也是没把我当个将军了。」
「呃,奴婢……」
「消停。此后在我面前不得以奴婢自称。」南宫誉知晓方才巧藇因害臊忘了以奴婢自称,这是头一次他相当乐意如此的踰矩。
「我没说过本将军。」
南宫誉这话堵得厉害,巧藇也无话可说,这将军的官阶可是赤裸裸的摆在那啊,叫她怎能不当回事?看着巧藇秀丽的脸上变幻无穷,南宫誉勾了勾嘴角,打从心底的笑意令巧藇傻了神。
「这药性烈,伤却好得快。忍忍,一日二次。」
「唔。」
「好生歇息。」
南宫誉替巧藇掖了掖被角,便转身踏出房门,门碰上的喀嚓声才将巧藇从南宫誉那笑得温柔中醒了神,如此好看的男子总是如严寒般刺骨的令人难以靠近,却在自己打遇见他后逐渐见到一丝暖阳,今次更是被难得一见的笑给晕神。巧藇虽在宫中打滚多年,人生百态、世事无情都见多了,却是个不经情事的小姑娘,乱昏昏的脑袋又顿时炸开了锅。
「定是又发热了,赶紧睡觉!」巧藇轻拍脸颊嘟哝着,虽即拢着被子藏了进去,门外之人却将里头的声响听得真切,这几日的阴霾一扫而空。
「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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