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牵缘,乱红线(一)
离开尚膳房的两人一路无语,褚天恒也不以为然,今日种种之于他是全然不挂心,本欲将轩凝离国一月之事告诉巧藇,岂料想尚未说出口便先出了一番折腾。如火球的夕阳正西下,余晖拉长两人的阴影,褚天恒瞅着身侧那与世隔绝的漠然,如今却又多了几分萧瑟,无语的退开由另一侧离去。
「恭迎少爷回府。」一道沧桑的声音抽离南宫誉的思绪,抬眸对上的是个儒雅的老者,与南宫誉相差甚远是那如煦的温暖。南宫誉颤了颤那浓墨般的眼睫,自己竟是走到城边的别院。
「嗯。」
「少爷今晚可是住下?」
「简单打理即可。」
「老朽自是每日打理,您可直接歇息,稍晚再替少爷準备几道吃食。」老者语毕微微欠身,那眉眼之间的温和感染着南宫誉,脑海中飘渺的是一双乾净的眼眸,弯如弦月笑如流水。
「……」
「少爷?可要老朽通知老爷今日不归府?」
「不了,此番定不得安宁。」
今日朝堂一事定让南宫尚气得不轻,陛下在一派重臣面前宣布此事,还扣了两护国将军如此冠冕堂皇的留城理由,显摆着打压南、褚此战的战绩,他若是再不懂也枉费坐上此位。而众武官中他偏偏选了祁洵,怕是最为南宫尚呕血之举。所有思绪缓缓清晰,南宫誉向着繁星拱月望去,勾了勾嘴角掩上了阴晦不明的双眸,隐没在那清幽别院中。
正如南宫誉所想,尚宫府此时有如热锅鼎沸,几处都可听见南宫尚咆啸之声,沁娘不断盼着南宫誉能赶紧回府,尚宫府的大门不知被她来回踏了几番,直至一抹清雅缓缓搀扶才略有消停。
「娘,虽是夏夜仍带着凉意,我们入屋吧。」
「怎幺着,你瞧你爹气的……誉儿却迟迟未归……」
「娘……身子且重,何况,朝堂之事岂是我们能过水的?」南宫允眼中浮现一丝涩意,扯了扯嘴角。
「我……唉,入屋吧……」沁娘止不住的歉意尽显,拉着南宫允的手颓然放下,后者则是悄然避开母亲那歉然的神情。
同为被打压的褚家则是平静许多,大厅内不时耳闻清流般悦耳的声音。褚天恒不急着入内,藉着厅外的阴影处瞅着里边的父女。
「此战南宫誉和天恒战绩辉煌,自是凝聚不少民心。自古帝王就怕将士功高过主,何况您和南宫叔叔都顶着督国将军的名讳,拢几个武将权衡我们两大家,陛下此举当真不意外。」
「呃,女儿说的是太后娘娘……」瞧着褚天诀暗了又暗的脸色,褚墨玹才惊觉自己说错话,这帝王若要较真可是轩凝,如此敏感的话题可没人敢道破,幸亏是在自己府中。
「嗯,诚如妳所说的,只是选了祁家才是让为父意外。」
「祁洵嘛,听闻天恒提起是个可造之才,但祁家……」褚默玹虽是武将之女,毕竟还算养在半个深闺里,不可能对军事了解透彻,何况是心事深沉的南宫誉所下的决定,可真让她丈二摸不着头绪。
「别瞎猜了,圣上之意我们尊着便是。可惜妳是女儿身……」褚默玹若有所思的模样让做父亲的一扫愁云,不禁给了她一个赞许的目光,却也深深感叹一番。
「……女儿不打扰爹歇息了。」
褚默玹逃也似的迈出厅堂,便往不远处的阴暗走去。打从褚天恒来到大厅附近她便知了,只是怎幺也没料想褚天诀竟说出了那席话,这会儿让她心惊肉跳的,就怕这不懂事的弟弟想了歪。
「还不出来?」
皎洁的月光披在褚墨玹一身藏红身煞是好看,那带着英气的眉微微靠拢,一身不属于女子的凛然让在暗处的褚天恒都不禁自叹不如,两人一在明一在暗,褚默玹察觉不到褚天恒神情的变化,取而代之感受的却是隔阂,如鸿沟般的遥远,让她十分不舒服。
「褚天恒,你在这做什幺,鬼鬼祟祟的,入府也不进厅打个招呼……」
「这可不好,怎能破坏里头好一副温馨呢?」褚天恒斜倚着榕树,双手交叠于胸前,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而那与素日不同的漠然却出卖了他,褚天恒惨然一笑,褚默玹暗道不好,父亲那话果然伤了他。
「别胡思乱想,爹不是那个意思。」
「无妨,倘若哪日妳真要这位置,我拱手给妳,想也没人会说妳不称职。」
「褚天恒!你!」褚默玹一张俏脸此时胀的老红,手起便是要落在眼前之人的脸上,可褚天恒再不济也是习武之人,轻而易举挡下她的怒气。
「不准再说这种大逆不道的话!那位置难道不是你耗费心血挣来的吗?你怎能这样说……」
「妳别在我面前哭,看了不习惯。」褚默玹扯不出被紧勒住的手,满腹的委屈全一洩而出,倔强的眼眸早是通红一片。
「谁说我哭了,眼瞎吗?我只希望你再争气点,我相信爹也看的到,若有一日你有了心仪的女子,你才能保家、保护……」
「没那一天。我就一介莽夫,无牵无挂才能在战场上竭尽所能杀敌,况且如妳所说,怕是没有女子敢嫁予我了。」褚天恒鬆开被他勒红的纤细,再看着那张噙泪的面容,听着语无伦次的话,不由得有些失笑,眼看褚默玹还要说些什幺,便直接转身隐没在无边的黑暗中。
清晨的日晖如同薄纱轻轻地拢罩大地,微风的凉意吹动了翠绿的枝叶,抖落了一身清爽的朝露,如此宁静美好的画面却衬着不和谐的喧腾,朝凤殿前的一派人马正交谈着,除去南宫誉与褚天恒,备受争议的祁洵也在其中。
「属下定不枉将军所付!」
「能得大将军钦点,可别叫我们二人失望啊!」
「谨慎些。」南宫誉身着缎面黑袍,衣领袖口几处金丝缠绕,没有多余的缀饰更衬得他一身清冷孤傲。墨色般的眸仁平静无波,昨日慌乱之人好似不复存在。在几人道家常之时,南宫誉率先发觉远处之人。
「微臣参见陛下。」
「哀家看了回良辰吉日,宴席便是定在下月二十,眼看护国将军安排也是缜密,赶紧打理,午时便出发吧。早日接回小公主也能有所适应。」
「祁家之子可有为难?」安陵媴此刻来到就不容许任何推辞的机会,这回把球丢给祁洵做决定,若是本人首肯,南宫誉也无话可说。
「末将即刻能动身。」
「呵呵,甚好。两位护国将军可要多费心了。」
「微臣遵命。」
「滚开!你们如何做事的!」
「奴婢、奴婢知错了!请殿下原谅……」
凝霜阁充斥着轩凝气急败坏的嚷嚷和婢女撕心裂肺的哭声,将美轮美奂的闺阁撕扯出阴冷黑暗的惨烈,轩凝前脚才听到巧藇病重正愉悦着,后脚却传来谕旨要她午时动身离城,还是个太监揣着亮晃晃的圣旨来同她说的,叫她如何不恼火?
「哼,错了?笨手笨脚差点烫伤本宫,那也叫妳嚐嚐这惊慌可好?」
「奴婢恳请殿下饶恕……」
「拖下去,拿壶茶水给她净手。」
「殿下!奴婢知错……」随着婢女离去,凝霜阁又恢复以往的沉寂,轩凝一张姣好的面容满不在乎,但握着茶盏的柔夷早紧绷的泛白。
「宣南宫誉,本宫要见他。」
「是。」
待宫人急急忙忙到了兵场通报,得到的回覆却让宫人不敢回阁。安陵媴好似早知轩凝会有此举,在圣旨到凝霜阁前亲自到了兵场,一来是要南宫誉早些让人準备出发,二来便是撇除轩凝那不该起的小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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