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2-1、我要我肆意拉扯。
医院本是毫不留恋地让人去向另一个后会无期的无端彼方,却格外沉重。
是眷恋,是不捨,是担心受怕,亦或者……放不开手而死命抓着?
楚献的心理建设花了不长的时间便架构完全,伴着范然墨一同踏进,看见的是范仪娟的忧心忡忡,她急得来回踱步,紧张地搓着出了汗的手,步伐缓慢反有种在艰难中慢悠悠游移、摸索,觅不着一丝光明,眼睛又适应不了黑一般,进退不得。
终于范仪娟在他们走近后发现了这身位一前一后,各提着袋装有饮品与麵食的,她的学生和她的女儿。
「楚献。」
「老师听到了什幺消息吗?」开门见山地问。楚献心里大概也有个底了,他是亲眼看见那场车祸的,包括他跑过去视察伤势闻见的鲜血腥甜,刨肉挖心般看得教人不敢恭维。
「你母亲……好几次停止心跳,在医生抢救下,还是……」
委婉得很直接。不仅是楚献,范然墨也听出来了。
她屏住呼吸,将手里一袋吃食搁在了座椅上,原欲拍肩传递善意,哪怕只有一丁点,不过……楚献落座另一张椅子并拣其中一盒麵与一瓶饮料吃了起来,又一如先前沉默不语。
「老师……不知道该怎幺安慰你,但是我会陪着你度过,好吗?」范仪娟道,「明天我会帮你请假,你在家好好休息一天,沉静一下心情。」
请假。
丧假。
楚献咀嚼口中的麵,一下,两下,三下……停下,他蓦然道:「开立死亡证明书的话必须请已成年的家属来签吧?不过因为一时无法让家属签字又怕大体在室温下无法保存,所以会先移去太平间对吧?那接下来就是正常的丧礼仪式了,也就是说……我先打给我爸,再通知娘家的亲戚来协助,对吗?」
深沉无疆,几近死寂的灰,复燃成一触即发的火光。
他告诉自己不能冲动,要冷静以待。
可是这句话实际做起来哪里简单?
今天他丧了一个家人,伴他十三年的家人,其中再多不是的过往改变不了那女人就是他母亲的事实,他死了一个妈妈,生他养他的妈妈。
「妈妈,我明天可以请假吗?毕竟这件事我也跟着搅和进来了,我想做出点贡献,即便是微薄的力量……妳也不希望妳的学生意志消沉吧?我会尽量帮他的!」范然墨的话全出自于担心,可听在楚献耳里,便如通了电的暖流窜过他心底最寂寞荒芜的瘠地,滋灌他被人祸夺走生机的大地,她们没看见楚献笑了,包含了温暖,和此事俱来的哀伤、无力、悲怆难耐。
她种下一株苗,为战后的废墟残垣添了分活力。
虽然范然墨的说词听起来可笑且毫无逻辑,但多少听得出十足诚意,凭着这一点范仪娟心软了,她是教师,一旦请假要补回的是一堂课的进度,是全班四十个人的,自家女儿的优秀她不是不明白,但……
没敌过同情,范仪娟答应了。
「我去处理吧……楚献,可以把你父亲的电话给我吗?由老师来联络,你自己好好调适,你就到老师家过夜吧,除了然墨,师丈也可以陪你聊聊天。」
「谢谢老师,不过我可能要先回家拿换洗衣物一趟。」
「我陪你去吧。」
范仪娟滑开手机瞟见时间落在七点二十一分,她思忖良久终是同上刻般允诺,「你们要怎幺过去?刚刚是搭计程车来的,走回学校也要半小时的路,遑论是……」
「老师,医院附近和我家都有公共收费的单车,骑着去应该不成问题。」楚献答道。
易于妥协是范仪娟的致命伤,她太过心疼楚献,因此得知前提为安全后难以回绝,「然墨,等楚献拿完东西后妳直接带他回家,妳爸如果问起就说我晚点回到家解释。」又叮嘱了一番后她才宽了心地催促他们离去,否则夜深了,路上危险。
车身橙黄鲜活,因鲜豔色彩在夜里骑着也容易被注意到,不足构成视力不良而造成的擦撞危险,楚献把悠游卡按上感应机器后顺势拉了车,却见范然墨神色踌躇地立于一旁。
「怎幺了?」
「我没来得及说,我不会骑脚踏车……」
「那老师怎幺还答应了?」
「妈妈八成是急得忘东忘西了。」
楚献滞了一下,扬起手却无所适从地停在空中,他想着安全双乘抵达的机率小于他教导她且成功的可能性便暗自下定决心,垂手下一秒他拍上坐垫,说道:「我教妳吧。」这样突如其来的震撼迅速猛準地砸向了范然墨,她慌乱无措地捧着,姣好面容微微揪在一块,启唇闭唇,摇摆不定。
不对、不对,不应该是这样的。她皱眉,「你……不难过吗?」
换作楚献瞬时冷却了下来。「难过,我当然难过。但是我不想在有人的地方大哭或是歇斯底里,我只想把自己关在一个任何人都无法打扰的空间,没有妳、没有老师也没有陌生人。」
「比起教会我骑车,你更应该发洩情绪吧?我不明白,你为什幺能压下那些沉重去做一些无关紧要的事?」言下之意是,她不懂这样的大事竟能被封闭心内,反去处理些芝麻绿豆大的细琐事务。
「我说过了,我只会在一个没有外人的空间静一静。」
然后范然墨又是冲口而出:「可是你应该要哭啊。」
「范然墨,妳想看我哭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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