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摆荡不定

何先云待在书房里，一待就是几个小时。直到他的上班时间将近，我才看见他拿着公事包走出书房，衣服也已换成上班的穿着。

我窝在沙发上，看着他脸色依然苍白地走向玄关，慢慢穿上自己的皮鞋。

我迴避视线，儘量把自己的存在感减到最低，不想与现在的他有太多交集。

幸好他始终没向我搭话，一声招呼也没打，直接离开了——我听见他将门关上的声音，同时间，我感觉自己的内心深处，似乎也发出了一声轻响。

我望向门口，有一股冲动在心中悄然膨胀——

『那本《PrideandPrejudice》，就在我书房，那个上锁的抽屉里。』先云曾对我说过的话，再度浮现脑海。

这间屋子里的所有钥匙，都是由我保管，包括每一个上锁的柜子和抽屉。先云之前会将那本书收在书房里，大概是相信我不会随便动他的东西、更不可能没事跑去打开他的抽屉。

的确，不侵犯他的生活空间，是我一直以来的原则——只要先云不曾主动开口允诺我，我就不会试图去窥探他任何隐私。

我认为那是属于他的自由和空间，即使是关係再亲密的恋人，也不该央求对方把所有秘密和隐私都鉅细靡遗地告诉自己。

但现在先云明知道我手里有钥匙，却还主动告诉我《PrideandPrejudice》放在哪里，他的意思再明显不过。

『妳想要知道什幺，我都告诉妳。』这句承诺如犹在耳，他的意思是，如果我想知道关于那本书的秘密，他将会一五一十地告诉我。

这并没有违反我自己的原则，是他自己先主动赋予我知道这些事情的权力，只要我拿出钥匙打开那个抽屉，我就能知道这些秘密。

所以这段日子以来，我总是在挣扎，究竟要不要去打开那个抽屉——我总认为要是自己知道得太多，有些感情也会被随之扼杀，却又总是觉得这样原地踏步的自己很愚蠢。所以我到底该怎幺选择？

我第一次产生了责怪先云的冲动，怪他将选择权留给了我，让我自己选择对这段感情的态度——若我选择装傻，他会愿意陪我装下去，而若我想要知道一切、甚至离开他的身边，他却也愿意放我一走了之。无论我选择了什幺，都将是我自作自受。

几乎是在意识到这一点的同时，我感到一股深深的无奈和苦涩。他根本不在乎我的选择是什幺，因为不管我选择了什幺，他都无所谓、甚至能陪我作戏。

所以我到底该如何抉择呢……是要让他陪着我演一场虚情假意的戏一辈子、还是就此一刀两段？

我想了想后果，忍不住问自己：选了前者，我忍得了吗？但若选了后者，我又捨得吗？

我望着先云关上的那扇门，心中始终摆荡不定。

＊＊＊

接近中午时间，我匆匆吃了午餐，正準备要出门上伴读课，却在出门前接到了一通电话。

来电的是那个即将出租房子给袁光夏的朋友，他也是转告了我这个好消息，还说他们谈得很满意，袁光夏可能这个假日就会搬过去了。

「对了，妳那个朋友是什幺来头啊？」

突然被他这幺一问，我有些茫然，「什幺意思？」我一边拿着包包出门，一边听着电话。

「我和他闲聊的时候，偶然得知他是高中老师，任教的学校就是附近那所……在这里租屋是很正常没错，但我后来又得知他原本家里就离那个高中不远啊，那他为什幺要跑来这里租？这里不是比较远吗？」对方滔滔不绝地说着。

我抿了抿唇，没有作答。这个困惑我也有过，但却没有深入去想。

「你好奇的话，怎幺不自己问他？」我乾笑了几声。

「我当然问啦！」对方说道。

他的话语间有着几秒停顿，让我的心也跟着一蕩，好奇地出声：「……那他怎幺说？」

「他只说，那里有他必须远离的人，然后就没继续说了，看来是在躲谁吧……噢，看他长得一表人才，工作又稳定，个性好像也还不错，说不定是什幺疯狂的追求者？」对方像是被自己逗笑了，说完便开始大笑。

我听得愣然，一时还反应不过来，思绪始终停留在他的那一句「那里有他必须远离的人」。

『毕竟，我们恐怕是不会有好结果的。』

『我想，这世上大概不会有人比我给她更多的伤痛吧。』

『他只说，那里有他必须远离的人，然后就没继续说了，看来是在躲谁吧……』

我的脑中闪过诸多零碎的片段，拼凑起来隐约代表着什幺，只要我再多想一秒，我就能拼凑起全貌，但我却不敢，只能在那个想法变得清晰的前一秒立刻打住——因为我知道自己即将碰触的那个想法，实在太危险也太荒谬。

无论真相如何，那是属于袁光夏的心事，我一个外人，不该去触碰、更不该试图去臆测。

我也忍不住猜想，如果我真有一天碰触了那个想法，我会是什幺反应？是吃惊、不敢置信、震怒……还是其他？

——然而，我此时却没有想到，这个问题到了今晚，便立刻出现了解答。

阅读《余光》最新章节 请关注书趣阁(www.sqge.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