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大事不妙

袁光夏听完我说的话，明显还有点反应不过来。

我知道今天的一切，对他来说都太过突然——他先是下定决心要和曹曼榕在一起、然后又在电话里听见我在哭，匆忙赶来找我、而我又忽然向他坦承自己知道一切……所有事情撞在一起，饶是袁光夏也需要时间慢慢沉澱。

因此，我并没有急着说服他相信我，只是重新将视线摆向窗外，默然地喝着咖啡。

过了半晌，我喝下最后一口咖啡，抿了抿唇，转头望着袁光夏的侧颜。我扬起微笑，轻轻地说道：「袁光夏，不管你信不信我。」

他闻声，慢慢地看向我，而我加深了微笑，继续说：「只要你有烦恼，需要找人聊聊，我随时都在——记得上次我在电话里承诺过你的吗？只要你打电话来，我绝不漏接。」

袁光夏没有答话，只是淡淡地盯着我。

「你自己也说了，不要吝于寻求朋友的帮忙。」我眨了眨眼，笑道。

终于，他淡然的眼眸弯了弯，似乎带着笑意，他轻轻颔首，「我知道了。」袁光夏的语气，依旧那幺温和轻柔。

蓦然，我感觉到一股灼热的视线，从另一个方向投来，像是滚滚地在我的脖颈上发热——我浑身一抖，登时望向玻璃窗外。

「……怎幺了？」袁光夏跟着我一齐看向外头，不解地问。

而我只是睁圆了眼，盯着远处的女人，她已经发动了机车，快速地消失在我的视线之中，这个瞬间，我的头皮立刻开始一片发麻……

大事不妙。

我几乎在意识到这一点的同时站了起来，袁光夏被我吓了一跳，愣愣地望着我。

我扭头看向他，慌张地说道：「抱歉，我突然想起有急事，所以得先走了。」我的声音听起来正在颤抖，而我的心脏也跳得快速，我彷彿能听见自己有力却紊乱的心跳声。

「噢，好。」袁光夏有些傻住，但还是这幺回答，「那妳先走吧。」

「抱歉。」我低下头，闷闷地说道。

袁光夏漾开一抹笑，「没事。」他顿了顿，瞥了一眼桌子上的咖啡杯，补充道：「妳的咖啡纸杯，我替妳丢吧。妳还是快去忙吧。」

我用力点头，「谢谢你！」语毕，我立刻拿起自己的包包往外冲——

刚才，我看见的女人……是何先云的姑姑。

我才刚感觉到她的目光、转头看去，她就已经发动摩托车扬长而去，而她摩托车骑往的方向，就是何家。

她看见我和袁光夏坐在一起，会不会误会什幺？那在误会之后，她会不会跑去告诉何母……一连串的疑问随着我的步伐变得急促，我奋力地奔跑着，四周景物逐渐变得模糊，飞掠过我眼前。

我不知道我现在回去何家目的是什幺，是想要监督何姑姑是否对何母嚼舌根、还是想要去澄清些什幺？我不知道，却也无暇去想，只是跟着最直接的冲动做出反应——

都怪我粗心大意，我和袁光夏聊天的超商，与何家仅有一条巷子的距离，从大马路上要前往何家，势必会经过这间超商。

刚才出门时我只顾着哭，脑子一片混沌，完全没有发现自己挑的地点有多危险。

终于，当我感觉自己已经浑身发热、上气不接下气的同时，何家的大门已然映入眼帘。

我加大了步伐，毫不犹豫地冲上去。我在门口处停下，扶着膝盖，大口地喘着气，接着才赫然发现自己根本没有钥匙，只能按电铃……

我的心脏因为突然的剧烈运动而开始疯狂地跳着，现在因为紧张，我更是整个人都快窒息。我扶着膝盖，一边喘气，一边陷入天人交战——如果我现在按了电铃，会发生什幺事？

就在此时，我听见一道熟悉的铃声——我惊恐地瞪大双眼，望向自己的包包，顿时感觉所有血液都立刻冲上脑门。

——这道铃声，是何先云的专属铃声！

我忐忑地伸手去拿手机，看着来电显示，更是无法忽视心中的恐惧。我看了一眼面前的大门，忍不住咬牙。

现在这扇门后面，有何母与何姑姑，同时也有何先云。

就在何姑姑撞见我与袁光夏在超商里并肩而坐、回到何家的不久后，何先云拨了电话给我。

这绝对不是巧合——何先云以为我正在上家教课，除非发生什幺大事，否则他绝不可能在这种时候打电话——唯一的可能就是，他知道我骗了他。

我咬咬牙，整个人像被庞大的恐惧感挤得无法呼吸，我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终于鼓起勇气，接起电话。

我将电话靠在耳侧，听见电话那头有两道女音此起彼落，像在热烈地讨论些什幺；而打电话给我的人，始终没有说话。

我咬住下唇，再度深吸一口气，小心翼翼地开口：「……喂？」

何先云过了半晌，终于说话了：「妳在哪里？」他的语气平淡，像是普通的闲话家常。

我有些惊诧，愣愣地答：「……刚到你们家门口。」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阵，我也跟着屏住呼吸，完全预料不到接下来会发生什幺事。

下一秒，他重新开口了，语气却骤然大变——他的声音既僵硬又冰凉，在他发出第一个音的瞬间，我的肌肤立刻爬满了鸡皮疙瘩——然后随着他宏亮且愤怒的嗓音而全身一震！

「既然来了，就给我立、刻、进、屋！」

何先云在最后四个字咬得极重，像将所有怒气都灌注在每个音节上，而我彷彿能看见他苍白而震怒的面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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