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就只是这样而已

她似乎还反应不过来，只是静静地盯着我看。

我把一直拿在手里的另一把雨伞递给她，「我们另外找个地方坐下来吧，这样会感冒的。」

听见这句话，陈瑀琳却突然笑了，「我不觉得自己有什幺话题能跟妳聊。」她顿了顿，又说道：「我会不会感冒，是我的事，妳不用管。我刚在电话里说过会等他下楼，否则我就直接在这里站到天亮。」

我的笑容僵在脸上，过了半晌才说道：「……既然不想跟我聊，妳还是早点回家吧。」我说道，「先云他已经睡了。」

陈瑀琳对着我冷笑一声，「妳别打算挑拨离间，先云他的个性，我再清楚不过。」

我顿时无语。我会说先云已经睡了，不是为了挑拨离间，或者宣扬自己的身分，我只是单纯觉得她再待下去只是白白折磨自己罢了。

我也不打算再和她绕圈子，索性歛去笑容，开口：「妳想待在这里，那我们就在这里聊吧。妳如果不想回答，可以不要理我，就当有个疯子半夜在你旁边打转好了。」

她没有应声，只是挪开目光，忽视我的存在。

「妳为什幺要背叛他？」我问。

当我提到「背叛」二字时，陈瑀琳的目光明显一滞，她扭头看向我，眼神複杂。

「那时是我太傻。」陈瑀琳淡淡地回答，「当时我并没有多爱先云，加上年轻气盛，有个追求者说不介意我有男朋友，会一直等我，我心想着随便他爱怎样就怎样，结果时间久了，我和那个追求者就变成了暧昧关係。」

也许是「背叛」两个字太尖锐，勾起了陈瑀琳的不甘心，所以她即使刚才说过不想跟我聊，现在却也慢慢地把事情告诉了我。

「我没有背叛先云，是我控制不住自己的心。我沉浸在暧昧这种不会太黏腻，却又让人觉得甜蜜的感觉里面，不可自拔。先云向我求婚后，我答应了，但我很快就后悔了，因为我后知后觉地想到，结了婚以后，我就不能再享受与那个追求者之间的暧昧了，毕竟谈恋爱和结婚总是不同的。」

我静静地听着，一颗心却逐渐变得沉重。此刻，我说不出自己对何先云是什幺感受，好像有一点心疼，但只要一想到他对我的态度，却又忍不住觉得他和陈瑀琳只不过是半斤八两。

「所以我就逃走了，跟那个追求者一起。」陈瑀琳说到这里，莫名地扬起一抹笑。

「然后就发现先云比较好，是吗？」我出声问，语气有点讽刺。

听见我的讽刺，陈瑀琳没什幺反弹，只是别开目光，轻轻地说道：「不只谈恋爱和结婚不同，暧昧和谈恋爱也完全不一样。和那个追求者发展成恋爱关係后，我才深深觉得，自己跟他一点也不适合，他容忍不了我的高傲，我也容忍不了他那种试图想把我驯服成贤妻良母的大男人主义。」

不断有水珠从陈瑀琳的髮梢滴落，她的脸上已是满满的雨水，但陈瑀琳丝毫没有要伸手去抹掉的意思。

雨势正在慢慢地变小，陈瑀琳身上却已湿透了，看着她身上那件被雨水打湿的粉色外套，我彷彿能从中感受到水珠沉甸甸的重量。

「我才想起，曾有个人包容我的所有骄傲，甚至深爱着我的骄傲。我从小到大一直认为，世界上最爱我的人是我自己，连家人都没有这幺爱我。直到失去先云，我才知道，世界上最爱我的人，除了他就再也不会有第二个人了，他不只是爱我而已，他爱的是我的全部，连我的缺点都深爱着。」

「但他已经结婚了。」我说。

「我知道。」她瞟了我一眼，「我当然也想过要放手，但每一次和我男友吵完架，我就想见到先云。」

我赫然想起那个何先云失蹤的清晨，他就是去见了她，而且似乎并不是第一次。

「……为什幺要这样做？」我垂下眼睑，有些苦涩，「妳难道没有想过，也许他现在爱的是别人？」

到底为什幺，陈瑀琳能够那幺笃定，何先云还是爱她的？他都已经结婚了……

「我才不相信他会爱上别人。」陈瑀琳笑了笑。

我没有说话，只觉得茫然。

「何况，我了解他的个性，他老妈有够古板，爱把什幺成家立业的狗屁观念挂嘴边，他从小就被洗脑，觉得男人适婚年龄到了就该建立家庭，就好像清单上一项绝对要完成的人生任务。所以，谁说他结婚就是爱他的妻子？他的妻子只不过是他人生里的一项计画。」

听到这里，我脑袋轰地一声，立刻一片空白。我愕然地盯着陈瑀琳，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妳也别太难过。」陈瑀琳微笑，「妳会被他选择，代表妳一定很乖巧，也很合他老妈的心意，是那种一旦跟男人交往，就会把异性交友圈断得乾乾净净的那种乖女人。」

她说的话一针见血，直直地戳进我的心窝。她甚至没有说错任何一个字。

与何先云交往、乃至于步入婚姻，这几年来，我的确为了他刻意疏远了所有异性，包括袁光夏。

我曾对琪恩隐瞒了我和袁光夏是高中同学的事，当时只是觉得是想要避开不必要的麻烦，现在想来才忽然惊觉，原来我只是在刻意远离他，怕自己和他走得太近。

而我的确乖顺，对何母总是毕恭毕敬、对何先云言听计从，当一个最模範的贤妻良母——原来，何先云他明明不爱我、却娶了我的原因，就只是因为年纪到了，而我又乖巧听话。

就只是这样。

就只是这样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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