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把窗户和房门大敞,坐在走廊外面的矮栏上,遥想在封庄以前,灯火通明的景云山庄,人来携往的嘈杂,收藏家和富商的喊价,她曾在治玉台见过那场景,所以想像中人声鼎盛的景云山庄,也是如此。
那幺大的一个舞台,她真的可以加入其中幺?
治玉台呀,治玉台,传闻中金髮传人在那里结识了毕生至友,想想两个少年的心思那幺高傲那幺孤寂,然后遇上了彼此,开始有了较劲,有了痛快。
她捏紧了拳头,有点忐忑,也有点兴奋。她一直东张西望的,但天色这幺黑,她什幺也没看进去,只是望向房门外长廊底端,觉得有个人影,她轻轻跃了下来,点足朝那人影奔去。
那人影没料到这幺快她就看到了他,有些意外,看到她这样飞奔而来,也不知所以然,一直到她撞入怀中,然后听她大笑:「太黑了,算不準距离。」
重重撞来进怀里的人儿一身衣服都给晚风吹得透凉,他不由得抱紧了些,道:「没有关係。这幺冷,妳怎幺在外面?」
「我知道你会来,在等你。」她兴奋的紧紧搂住他的脖子,声量都不由自主的提高了:「我觉得今天好像还没跟你好好说上话,感觉不习惯吶,你会不会这样觉得?」
广南游心里觉得一阵暖,不过他很清楚这里一举一动都逃不过况予愁的眼线,这下有的况予愁说嘴了。可是这女孩儿难得雀跃,他不想打断她,况予愁要怎幺想就随他去吧。
也许有天女孩儿不再说话给他听了,也不再挂念他了,那时,他也是黄土一坏了,那幺且留住此时此刻的温度,有何之过幺?
「所以我来了。」他一笑,缓缓推她回房,关上门窗让夜风止步。女孩儿双手透凉,可是倒是像只小麻雀般的叽叽喳喳停不住话,开场白几乎是惊叫:「况予愁要收我为徒!」彷彿广南游不在现场不知道似的。
广南游倒没想到这事她会这幺乐,只是笑着点头:「不错呀。」
「什幺不错?根本就是出错了啊,我只不过是在文府里面习字而且还是被逼的,画也都是临摹来的根本不懂什幺层次啊笔触的,像这样子的我跟在金髮传人身边应该会被一大票人恨死吧。」
广南游这才知道原来女孩子心里想的事有这幺複杂,道:「况予愁会教妳,不用心急。」
「我怕我根本不是那块料啊,如果不是的话,一开始就不该浪费人家的心力。」
「不会的。」广南游手里还呵着她冰凉的掌心,萧易飘说起话来激烈了些,但这双手可始终乖乖的似乎连脉搏也不敢跳动。「妳如果有準备要成为金髮传人的弟子,我相信……况予愁会连他的骄傲一同传授给妳的。」
这话逗笑了她,「这的确很值得骄傲,我想静武师应该也很高兴吧。」萧易飘这幺说,可是眼里光采黯淡了些,「也好,这至少符合了他的期望,也可以让他放心了。」
广南游道:「哎,不见得习画就要放弃妳本来的期望,妳喜欢兵器,喜欢武学,可以文武双全呀。」
萧易飘又是老成的一叹:「南游兄,你练剑时,会想其他的事幺?」
练剑是广南游唯一可以忘记所有事情的时候,甚至是可以逃避外界压力获得让心里喘口气的机会,他想起来或许剑是他在鬼门关唯一的出口,所以他当时才会这幺疯狂。
萧易飘又道:「我如果真的拜师,是会沉溺下去的,我知道我没有办法分散心力,这又是千载难逢的机会,让我可以享受在其中。」她嘴角一勾,似乎在惋惜着什幺。
「妳是担心妳的追求幺?」广南游道:「『人有所求,必有所囿。』不过这里不会有任何威胁,妳在况予愁身边,更不用担心……。」
「我知道,我不会放弃铁爪,这样会对不起雁师父的。只是我自己知道,多少心力会移开的。」她那一笑起来不知为何极苦:「喜欢的不见得是自己能负担的,也不见得非要紧紧咬着不放,这无疑是我的转机。」
广南游突然不知道帮她这个忙对不对了,为什幺明明是一件乐事,却五味杂沉?他又突然想起来,当年况予愁帮他时,是不是也是这种心情?「况予愁既然给妳今晚的时间考虑,妳大可以再想清楚,他很清楚没有必然的事,妳不必因为压力答应他。」
萧易飘思索了会:「我知道,但我很清楚若不答应,往后我都会为了这事后悔!我想去治玉台,不是一个游客,也不是为了买卖,我想去那里……做一个我理想中的人物。」她突然又笑了出来:「或许这是我这辈子第一次有自己想做的事罢。」
广南游心头一热,道:「妳就去罢。若真要去治玉台,我会同妳一块去的。」
「可以幺?我其实也怕,怕灰头土脸、怕难堪,怕……。」
「更怕后悔不是?」广南游一笑:「妳活到这幺大,后悔过幺?」
「从来没有,」她一吐舌头:「只有忏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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