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
「也不怪你,姑姑这个人会倚老卖老的。我们家上下全都看在亲戚的分上不敢与她计较。只有嫂嫂这个外人不怕她,算是姑姑吃了大亏了。」
「别说妳嫂嫂是外人。」兰生生气的说「她对我可好了。外面那些女人都比不上她。」
「我知道。」兰芝笑着说「哥哥,嫂子怎幺可以把哄的这样好的,你告诉我好不好。」
兰生脸红着说「我不知道,妳别问我可以去问她。不!妳也别去问她。有些事妳不懂的。」
兰芝好奇的问「有什幺事情不能问。这我不懂。」
兰生开门见山的说「生孩子的事情妳也想问?」
兰芝脸红成酱汁的说「哥哥,你也对我说混话。」
兰生回她说「不就是妳爱问的。」
兰芝气死了,瞪了他一眼回说「要不是你是我哥哥我肯定骂死你了。」
「知道了知道了!」刘兰生没好气的回答她。「妳们女人怎幺这样麻烦的。」
正当两人吵得不可开交的时候,兰芝突然停了下来。刘兰生自顾自的往前走了几步后,见突然没有了声音。这赶忙往回看,他喊着
「药铺在前面,妳发什幺呆啊?」
只见的刘兰芝呆呆的站着,兰生赶忙走回来说「干嘛,看甚幺啊!」
就是一个异地人怀抱着一把琴,兰生看了看那个人就问,
「欸,是个异邦的女人,妳靠她那样近作甚幺?」
兰芝呆呆的看着那把琴,她说「这是琴吧!上面有絃,我那天听到的声音会不会就是这个。」
那名拿着琴的女人突然对她说「是,不过妳们叫它箜篌,是从西域过来的。」
兰芝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妳会说汉语,那太好了。」
「我是爱丝娜,妳叫甚幺名字?」
「我叫刘兰芝。」
「刘兰芝,妳姓刘。皇家的姓氏,是吗?」
「是,不过我们与皇家没有太大的关係。」
「是吗?」
刘兰生好事的回她「怎会没有的,我们家有汉景帝的血统。怎会没有关係的。」
「是吗?」爱丝娜高兴的说「那妳们可以帮我一个忙吗?」
刘兰芝说「什幺忙?」
「我现在没有饭吃,我要一份稳定的工作。前几天到章台去,那裏的老闆对我很苛刻,欺负我是个外地人。我的打赏都被她拿走了,我只有饭吃,而且这个老闆还想要逼着我去做迎客的事情。我讨厌这个,所以我离开了。」
兰芝有点为难的说「妳说得我很想帮忙。可是我们实在没有能力。有点可惜。」
爱丝娜显露出难过的神情,兰芝赶紧安慰她说「妳别难过,今晚妳可以住我家,就跟我睡在一起。」
爱丝娜高兴的说「可以吗?真得可以吗?」
兰芝点点头说「嗯!」
兰生说「喂,妳怎幺可以自做主张,妳不怕爹娘或是妳嫂子不高兴吗?」
兰芝说「嫂子那裏我可以应付得了。父亲那裏就靠你了,至于母亲那裏,她不会有意见的。」
「就属妳知道。」
刘兰芝说「对,这我很确定。」
爱丝娜高兴极了,她对两人说「听我弹一曲,行吗?」
刘兰芝是点头如捣蒜。刘兰生对兰芝说「我们还得去买药呢,不成。」
兰芝赶忙从怀里头掏出钱来对兰生说「哥哥,这药钱我出,钱,你是一定要还给嫂嫂的,如果你可以帮我这个忙,改天我就帮你圆个谎,让你出去乐一乐。」
「不去,乐什幺,妳不要害死我了。」
「那我给你钱,你去买一点好东西去讨好嫂嫂。嫂嫂一定会很高兴的。」
刘兰生一想,还不错。「好吧!答应妳了。我去买药回头见。」
刘兰芝赶忙叮咛他说「记得一定要说是我买的药。别忘了。」
「好,回家前再叮咛我一次。」
挥挥手,人就走了。
爱丝娜笑了笑,
「想听听吗?」
兰芝点点头,
「妳今年几岁了?」
「我十五了,妳呢?」
「我二十五了,大妳十岁呢,妳当我的妹妹正好。」
「是啊!」
「刚刚那个是妳的大哥吗?」
「是。」
「真好。有家人真好。」爱丝娜淡淡的,悠悠的说。
「妳没有家人吗?」兰芝听见了好奇的问「妳为甚幺会来中原的?西域离这裏好远。」
「我是匈奴人。我的身上留着多国的血液。我的母系有波斯人的血统,我父亲是汉人。母亲说父亲做生意与她相识后便离开她了,而她却意外怀上了我,母亲生下我后被人歧视,我九岁的那年她便死了。所以我一个人来到中原找寻父亲。这一找也有十六年了。」
兰芝吓了一跳,「十六年,妳没见过妳的父亲吗?」
爱丝娜说「没有,父亲只留下了一件汉服和一件首饰给我母亲。其他的甚幺都没有了。」
「没说过他叫做甚幺名字吗?住哪里吗?」
「没有,我只知道他姓刘。其他的一律不知道。所以我听见妳姓刘的时候我特别高兴。可我想妳应该跟我没关係。因为当年我母亲认识我父亲的时候,我父亲已经有小孩了,还是个女孩。你们家应该只有两个孩子吧!一男一女的。」
「嗯!是啊!好可惜啊!」
「好可惜?妳不怕我是妳家裏头的私生子,妳不讨厌吗?」
「为什幺要讨厌,我并不讨厌妳,我喜欢妳。」
「喔,为什幺?」
兰芝摇摇头说「我不知道,我就觉得妳很亲切。我喜欢妳的样子。」
「是啊!」爱丝娜哈哈大笑说「汉人好像特别喜欢喜欢我的样子,说实在的我的髮色与眼睛与妳们差异太大。妳们怎幺会这样感兴趣的?」
兰芝笑着说「我觉得妳的鼻子高挺,眼睛有神,脸蛋看起来就是比我们要来得清楚好看,妳自己不会这样觉得吗?」
「是吗?我好看吗?我自己都不这样觉得。」爱丝娜笑着说。
「我反而喜欢妳的样子。汉人有种温和的气质,对人不会兇巴巴的。女人尤其更温柔更好。这点我比较喜欢妳们给的感觉。」
「是吗?可能是因为中国自古皆崇尚礼乐的关係。」
「嗯,我相信。」
「能弹弹给我听吗?」兰芝指一指箜篌说「行吗?」
爱丝娜拍了自己的头一下「哎呀,我忘了,跟妳聊天都忘记要做些什幺了。妳喜欢什幺样的曲子?
温柔的,轻快的,还是忧伤的?」
「轻快的吧!」
爱丝娜笑着说「像妳的感觉。听着吧!」
箜篌的声音就这样逸散开来。兰芝顿时间呆住了,这样的音声柔美又不突兀,不像古琴的沉厚有韵,可是音色清亮彷彿在音声停止后还能听见它不绝的低吟着。
一曲奏罢,爱丝娜见她还没有听够,于是便再奏一曲。这次她弹得是温柔曲调。
箜篌,其实像把竖琴,它没有现今竖琴的巨大,但也不是古代希腊罗马人手上的那种小琴。它可立于地面,方便人坐着弹奏。琴音清亮,与古琴的厚重是不一样的。若论古琴,是老者的智慧。论箜篌,则是少女的清朗。
爱丝娜一曲弹罢就对兰芝说「妳会回去吗?」
兰芝这才想起来自己是出来置购的赶紧回她,
「会会,我去找哥哥。」
正当兰芝要回头时,兰生从远远的地方回来了。兰芝高兴的大喊,
「哥哥。」
三人会合后,这刘兰生还在担心要怎样对妻子解释这个外国女人的事情。
兰芝却是一脸喜悦。她想,母亲定会喜欢这爱丝娜的。爱丝娜的箜篌,性格温柔的母亲也一定会喜欢的。
这异邦女子一到刘家就是让刘家炸开了锅。刘母安安静静等着刘父的意见。刘兰生因为拿了刘兰芝的好处所以赶紧把父亲带开来好好游说一番。至于钱氏那裏,兰芝把自己攒下来的ㄧ只金镯子立马就送到钱氏的面前。她央求着,
「好嫂嫂,让那爱丝娜住一阵子可好,她没有家,很可怜的。」
钱氏堆着笑说「兰芝啊!妳是怎幺一回事?妳哥哥都娶了我为妻了,妳还帮他找了这样的ㄧ个女人进门。妳说,妳是不是要来考验我和妳哥哥的感情的。」
「嫂嫂,不是的。妳比爱丝娜还要美,哥哥绝对不会变心的。更何况爱丝娜的年纪要比妳大上许多,她也比哥哥年纪要大。哥哥不会喜欢上她的,她也不会喜欢上哥哥的,妳放心。」
「妳的嘴甜,可我不能上当。」钱氏笑着说「天底下的事情很难说,怎会有十成把握的事情。妳这是给我添变数,我还想与妳哥哥白头偕老呢。」
「我知道,我知道。」兰芝认真的说「爱丝娜是来寻亲的,我们会去想办法赚点钱让她有钱去找她父亲。妳行行好嘛,这个算是她的食宿费。妳说好不好?」
钱氏一看见兰芝的金镯子立刻笑的合不拢嘴,她说「妳是怎幺了?为了一个不认识的女人这样花费,这我不能收,待会儿人家说我这个嫂嫂爱钱,这可不行。」
「嫂嫂,不是得,这是我送妳帮翼翼造福的。妳就只是好心愿意收留她,妳说是不是?」
钱氏一听,好听又不妨碍耳朵。她想,这金镯子是细了些,可要她攒钱买上也要有点时日。当年她为甚幺会答应嫁给刘家的儿子做妻子的理由也是这个。她的手工活十分不行,古来女子是需要有些刺绣坐女红的能力的。像兰芝这样有点天分又能画图样的功夫她可不行。她看着这金镯子就说,
「好,就听妳的。可妳不能让她待太久,这我可不答应。」
就这样,爱丝娜就住在刘家与刘兰芝同睡在一间房裏。白天爱丝娜就找机会去酒家找机会演奏攒钱。有了刘家的帮助,这爱丝娜赚钱容易,给刘父刘母及钱氏的钱也就多了。这点也就没有人抗议爱丝娜的吃住问题了。
这些时日来,她俩一同吃一同睡,兰芝还教给她一些绣花技巧。而爱丝娜也拿自己的衣服给兰芝看,兰芝知道爱丝娜的母亲早死,她那妇女活儿肯定学得不好。所以她依样画葫芦,想办法把匈奴的ㄧ些女工技巧给研究出来。爱丝娜常夸她聪明,大方的就将自己身上可以让她看得都让她研究了一番。
这天,爱丝娜对兰芝说
「妳喜欢箜篌的声音,对吧?」
兰芝点点头说「是啊!箜篌的音声像是空谷的鸟鸣一般,有着深沉的回应。」
爱丝娜的摇摇头说「我不这幺觉得,我认为它像上天掉落的雨滴一样。清楚且脆亮。」
兰芝一想,也是。箜篌音色明亮,并不沉厚,爱丝娜的说法,好似更加贴切些。
「兰芝,妳想学箜篌吗?」
「嗯,想。」兰芝肯定的回答。
「那我可以教你」爱丝娜明快的说。
「妳对我好,我知道,你母亲也对我好,我也知道,可我知道除妳母女之外,没有人欢迎我这个外人来这裏。」
兰芝赶忙说「不是妳的的问题,汉人向来比较保守,妳别太介意。」
爱丝娜叹了一口气说「我喜欢汉人的文化,但我还是想到处去走走,要离开这裏之前,我先把箜篌的技巧教给妳。」
兰芝又喜又忧,喜是如愿以偿,终于能学得箜篌的弹奏。忧得是爱丝娜要离开,这样优雅又有个性的一个女人。兰芝的心中最是喜欢这样有想法的女人。
兰芝笑了笑说「那我要学慢些,让你慢慢的教,留久一些。」
爱丝娜回她「太笨的徒弟我不教,毕竟时间有限。」
那是相视一笑,两人皆有灵犀一点通。人的契合又怎是他人所能懂得。
白云归兮归所兮所归何处?
远缥缈兮缥缈兮何得知所?
细水流兮流何处兮所归何所焉?
望流远去兮去远兮终不可踪?
伊人善乐兮乐善兮知音难觅
无可觅兮终不得觅所觅所珍
叹聚短兮短聚兮伊人遥远
感遥远兮诉遥远心繫绵绵
这是往后兰芝给爱丝娜的短签以便留予爱丝娜珍藏。那是写在她亲手织得素织上面,ㄧ句句无限相思叹惋,足以说明两人之间的情义交好。
兰芝不知道就因为爱丝娜的出现为她的生命举来明火。让她有了些不同的思维方式。
原来女人也可以奔走四方,女人也可以独自一人。女人也可以如此潇洒开阔。她羡慕爱丝娜如鸟般的自由人生。
爱丝娜笑了笑,她对她的话无法回应。
何者是好?何又是坏?
选择是指找一条自己喜欢的路来走。
中间可能有偏见,也可能有大风雪。所以选择不该由他人做决定。
帮人下决定的是傻人,因为你无法为他人负担生命,终不免招人责骂。
让人下决定的人是甜在前头但后果会是两种,ㄧ是你信了,你得了好处。
另一个是你信了,得不到好处。
但这两个都免不了要吃上一点亏,前头是得好处时,总免不了有人沾沾自喜的对你说,看,我就行,都比你懂你自己。后者是,两者在过程中,参与决策的机会都很低可风险都得自负。兰芝想这便是人生的悲哀,尤其是中国女子的悲哀。她,其实知道在汉人的思维中是不可能给女子机会的。但至此她也开始了解原来世界这样辽阔,世界上还有像爱丝娜的母国一样的国家存在着。
兰芝与爱丝娜的友情愈来愈深刻,终于这天,爱丝娜对兰芝说,
「妳已经熟悉一些基本的弹奏方法。时间也差不多了,我该离去了。」
兰芝慌忙得喊「爱丝娜,留下来。」
爱丝娜摇摇头说「不成,我不喜欢这样,这不是我的目标。」
兰芝叹了一口气,她也只能成全爱丝娜,因为这是她的人生。
就这样,ㄧ个有巨大影响力,又停留如何短暂的朋友终于走了。
爱丝娜临走前把新做得一把箜篌给了兰芝。兰芝感动的不得了,她也回以一件汉服作为回应。
「给我的?」
「是。」
爱丝娜迫不及待的换上了衣服,她说,
「真好看,妳的手艺真巧。」
「谢谢。」
「往后我不能陪在妳身边了,妳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
兰芝摇摇头说「妳也是一样。」
「好,一言为定。」
「雁的南飞是为了回家。」
爱丝娜却是为了自己而四海为家。
家对爱丝娜这样的人来说,的确意义不同。
爱丝娜离开了。只剩箜篌声依旧在,从今往后兰芝倒是多了一些技能和抒解压力的做法。她从不知道她的人生竟然需要这些排忧解难。
这是另一命运际遇给得副作用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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