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幺了？这样不好吗？」

兰芝默默不语，她知道焦母不是个喜欢他人干扰她做事的人。她害怕焦母会牵怒到她的身上。

「妳害怕吗？所以不回答？」

「不是，我··」兰芝不知道要如何解释。

「妳是害怕要嫁入焦家，还是怕得罪我弟妹这个婆婆。妳说说看。」

兰芝叹了一口气。

「我知道都有是吧！」宛玉笑了笑说「不到最后关头我父亲是不会的出面的，妳放心，还有大人呢。」

「嗯。」

「妳说妳舅舅是孝廉，两个都是吗？」

「嗯，都是。」

「喔，那妳家真得也是不简单啊！这样子的身家弟妹还有甚幺好嫌弃的。看来弟妹还是为了这个季卿。女人生来就是看着夫家的，弟妹要不是因为这季卿没了安全感，我想应该会对你们两人要求少一些的。」

兰芝想想也对。她们女人家没有大钱，要攒钱是很辛苦的，幸好爱莲生得是个女儿，要是男子还要培养他习书的，那肯定也不是好玩的。不过话说回来生女儿要给嫁妆，这也不是一笔小钱，钱给少了还会被婆家嫌弃。这也是为甚幺兰芝会不想要嫁人的原因之一。怎幺嫁都是怎样麻烦。

「想什幺？想季卿吗？她长得很好谢谢妳的帮忙。」

兰芝笑笑回答说「我没帮上什幺忙。」

「是吗？我听仲卿说，这个孩子是跟妳接触了后才开始把话学得齐整的，妳很有耐心，我觉得是可以好好当个母亲的。」

「您见过他了，他是这样说的吗？」

「嗯，我着急呢，今天早上就去见他了。他对我说一堆妳的好，我说我都明白，看他那个急的样子，我就知道他离不开妳了。」

「嗯。」

「听说妳会弹箜篌，这个我有兴趣，那琴音真美，妳也真是厉害，竟然会这外来的乐器。」

「您听过箜篌的声音？」兰芝惊讶的问。

「听过，是一个名叫爱丝娜的女子弹奏的。她是来大汉寻亲的。」

「是她，她可安好？」

「妳认识她呀！她很好啊！临走前我还给了她一笔钱呢。我家老二的媳妇喜欢学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我让她教了她一阵子的琴呢。」

「她也是我的老师。真巧。」兰芝心裏头很是高兴。这真是太好了，爱丝娜遇上了贵人，这是她最最高兴的事情。她很是开心。

「孩子啊！看来老天爷是有意把我们全都牵在一起了。这婚事我一定要帮到底，过一阵子我会回去，可我会常与仲卿连络的，不会丢下你们不管的。」

「姑姑，您··」

「嗯，别说了，我知道的。弟妹那边我也会想办法安顿好的。」

说着说着两人就到刘家了。刘安成一听是焦家的长辈来访，所以特别留下来了。他想这才像话。他刘家的女儿不是给人这样欺负的。

刘母等在门口看见四个人走过来就说「兰芝，这是仲卿的姑姑吗？」

「是刘大嫂吗？我是宛玉，会不会太打扰妳了。」方氏看见宛玉脸上是有着仲卿的样子，就知道这个人是他的姑姑了。这宛玉看起来就是有福富贵之人。她背后有着两个婢子。这是个富而有礼的女人。方氏一下子便安心了起来。

「不会，怎会呢，让妳这样子来好似不对，应该我们要过去拜访妳的。」

「怎幺这样客气，我们家仲卿真是不懂规矩，怎会让女方来我们家拜访的？他可曾来过妳这裏了吗？」

「来过，仲卿是个有礼貌的孩子。喔，对了，进来坐，妳瞧我这个人都忘记这幺重要的事情，快请进来。」

ㄧ群人到厅裏头坐好了。这个钱氏和刘兰生被留在房间内。父亲刘安成要他们不要出来搅和。钱氏心裏头虽然不高兴。可是是公公发声地她也不敢造次。待在房中越想越生气，于是拖着兰生一家三口就这样出门去逛逛了。

「您用过饭了没有？」方氏问

宛玉说「要来妳们家叨扰了。」

方氏ㄧ听，很高兴，便赶紧让兰芝端上饭菜说「去把饭菜端来。」

宛玉ㄧ施眼色，这两个婢子就把手上的东西提上前去。宛玉说到，

「嫂子，我这裏有点东西是我弄得，我想弄来大家一起吃，这裏还有点小东西您看在我的面子收下。我家那个仲卿太不懂事了，兰芝真得好有心。这点东西是要给她添补添补的。妳千万不能不收。这我会很伤心的。」

方氏赶紧收下。放到一旁的桌上。那两个婢子跟着进去厨房帮忙了，三个人一下子端了许多饭菜出来桌上。这刘安成一看，一只猪蹄烧得焦香焦香的，这，他们家才準备了肉片，这肉片就是他们家最好的饮食了。

还有那只鸡，油亮油亮的。刘安成心裏头一惊，这，这会不会是来示威的。

宛玉看到了桌面上的菜大致就是知道个状况了。她微笑着说，

「我不太会做菜，这猪蹄是我家厨子教我烧的。猪蹄也是恰好有人给的。拿过来大家一起吃吃看看看味道如何。」

「还有这鸡，家中养的，应该还可以。嚐嚐看吧！这道我就没让厨子教我烧了。我的手艺，好吃就多吃些。不好吃也希望你们能笑纳，给我点自信就好。」

方氏看着女儿心裏头就是甜着，女儿有这样的姑姑疼，真是幸运。她想起她家的那个阿满。内心就是长长的ㄧ叹。

这样会做人的姑姑。刘安成心裏头是鬆了一口气。可也生出更多的担心来。他知道富贵人家有富贵人家的要求。虽然这不是焦仲卿家的景况。

「吃吧！」

这餐桌上，四个人就是快快乐乐的用着餐。那两个婢子也不伺候着，宛玉让她们上街去走走，两人高高兴兴的就是去逛街吃碗饭了。

「刘大哥，妳们家兰芝真是乖巧听话，这都是刘大嫂教的好啊！我家这个仲卿真是好福气。」

「是妳不嫌弃。」刘安成对这个焦家姑姑的印象真是好极了。他此时终于觉得让兰芝嫁过去也是不错。

「您在这附近住吗？」

「没有，我远嫁了。我是仲卿的亲姑姑没错，可我从小过继给大伯，我大伯只有男丁一个，也是个孝廉。我想刘大嫂的大哥说不定认识呢。」

「是啊是啊！我那两个大舅子也是孝廉。多半是认识的。」

「是啊！都是孝廉，都是优秀的人啊！你说是不是呢？」

这是一句抬举的话，让刘安成心裏头顿时高兴了起来。他看了妻子一眼，这妻子的脸上也是高兴的样子。看来对方是有意要来说亲的。

「我亲家里面本来还有个弟弟。可这个弟弟三岁幺折了。本来一家两个孩子的。这下子变成我亲生父亲吃亏了。」

宛玉笑了笑说「所以从前我还会常常回家，只可惜现在远嫁了，不能常回来了。我的养父，也就是仲卿的伯公目前与我们同住。我丈夫家裏没有大人了，对我父亲好的不得了，要有什幺问题，家中还有大人可以帮忙协调。两位不用担心。」

刘安成听见了，知道这个宛玉确确实实是来说亲的，实在是非常的高兴，他想这个焦家向来低看他们刘家，现下有了这个姑姑，家中富裕又如此有礼。刘安成心裏头的疑虑总算减了一半。他对宛玉说，

「您对我家的兰芝这样的好我们真是心中感激，听说您夫家是景帝时，大富商欧安的后人。这个我们真得是不如了。有妳这样的姑姑疼爱，我们要把兰芝嫁过去心裏也才能安心。」

「刘大哥，委屈您家的兰芝了。我弟妹因为家中巨变，所以心裏头不踏实，对很多事情是比较严厉了点。多亏了兰芝还有妳们的体谅。我看弟妹心裏头最终也会心软的。您就不要太担心了。」

「好好。」

刘安成赶忙为宛玉斟上茶水。这茶水的香气十足。宛玉问，

「这茶好香，不是一般的茶。您用这样好的茶招待我，真是不好意思了。」

刘安成回答「这是我大舅子给得茶，这是皇上给的御茶。我们拿了ㄧ些，今天用来招待您，您真是厉害，一喝就清楚了。」

宛玉知道这是诚心了便说「您这样客气，我怎幺敢当。」

「来来，多用些菜，这菜是我们家种得，用用看，内人的手艺还算可以吧！」

宛玉嚐了几口后就说「很怀念，这就是家乡的味道。大嫂的手艺与我养母一样，滋味无穷，所以从小我就是软软肥肥的。妳瞧我这个样子，就知道我母亲把我养得贪嘴了。」

「呵呵。」

这一顿饭吃下来大家都对彼此有了好感。这个焦宛玉的天性良善。又善于交际，当年欧家就是看中了她的大度及善交际的个性，所以十七岁就下聘迎娶了，果然善人善福，这一家子聚旺生财，子孙满堂。她现下也有了孙子，孙女。这开枝散叶的好不快乐。所以回来家中看见焦家这般模样就赶紧帮衬着些。

方氏很喜欢这个宛玉。她的教养与她家的很相近。不如这个焦母的不近人情，她看了兰芝一眼，就想，要是这个宛玉是葛氏该有多好。她也就不用担心了。

大家话话家常。天色近黄昏，宛玉即将离去就对两人说，

「刘大哥刘大嫂，我看这个婚事是不能拖着。不过我问过仲卿的意思了，他说他想先自己处理。若是不成再让我父亲出面。你们知道我弟妹是一个比较中规中矩的人。所以一下子让我父亲出面恐怕会让她心不甘愿。所以仲卿要我请你们再等一等，你们说好不好呢？」

方氏看了自己的丈夫一眼，刘安成回答道

「本来我是不愿意的，可如今看见妳对我家兰芝这般用心，那我们还有什幺好担心的。」

宛玉高兴的点点头。这刘家的人也是明理的人。她说，

「好好，这般都好。那我回去了。」

「兰芝啊！」方氏对兰芝说「妳送焦家姑姑一程吧！人家这样帮妳的。」

「好。」

宛玉走后不久。这刘兰生和钱氏才溜回自家的家门。

方氏问他们上了哪去。钱氏看见家裏头一堆东西，顺手翻了翻就是一呆。

兰生回答说「妳叫我们待在房内太无聊了。我们去外头走走逛逛。真是奇怪了，让我们一同去见见面有什幺关係呢？」

方氏不说话，她说「有蹄膀呢？要吃吗？我热ㄧ热。」

兰生抗议着「你们还买了猪蹄膀，这不公平，你们太偏心了。」

「瞧你，都说了什幺话了。母亲哪里会是这样的人呢。八成是人家带来的。」钱氏ㄧ使眼色，兰生看见了那堆东西赶忙靠过去看。

ㄧ瞧见这裏头还有小孩儿的东西，兰生ㄧ看就说，

「是双新鞋子，是我家翼翼的东西吗？这人出手这样大方。」

钱氏知道这是上等的蚕丝做得绣鞋，赶忙一把提过来说「你别弄髒，等过年才能穿上，这很贵的你知不知道。」

「是吗？」

「你们还有什幺东西喜欢的，都拿去了吧！」

钱氏喜吱吱的挑走了许多布料和香粉。两人一下子到房间去了。

方氏收拾收拾心中感叹的想，幸好先拿上一些了，这个媳妇可精了。她扫过的东西还能有什幺剩下来吗？

这是无奈的笑了笑。赶紧回房裏头去了。

两人肩并着肩走着。宛玉笑着对兰芝说，

「兰芝啊！昨天我去找过仲卿了，我把妳的事情都对他说了。妳是不是没对他说妳的状况。他听了一句话都没说，只是眼眶红了。唉，他心裏头也是难过呢。我不是一个喜欢搬弄唇舌的人。可是妳太委屈了。这事情他不可以不知道。否则将来要是没对妳好，那我会内疚的。」

兰芝抬起头看着宛玉。宛玉，牵着她的手笑着说，

「妳真了不起。这样的苦妳都吃得住。仲卿答应我了，一定会好好的对待妳的，妳对仲卿不要失去信心。他，是个好孩子。」

兰芝闪烁着眼光中有泪。宛玉见她如此便为她拭去眼泪说，

「别哭，妳说，妳这双眸子怎幺这样好看。闪亮亮的像是黑夜裏的星星。真美」

兰芝想起了仲卿也这样说过。对着宛玉微微的笑着。

「好孩子，我走了，好好的照顾自己。不要饿着了。这裏一点钱，妳拿去。」

兰芝对宛玉说

「姑姑，我有能力照顾自己的。这钱我不能收。」

「我知道，我看见妳的绣工了。妳裁衣的本事极佳。我知道妳一定攒了不少钱，可是我也知道妳最近都到焦家帮忙了。是我们拖累妳了。」

「这是我心甘情愿的。」兰芝勇敢的说。之前，她总觉得好累，这句话从来没有想过，可如今，她对这个姑姑心存感激。她不再犹豫她所做的事情。

「姑姑，我对仲卿用心是应当的，他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对不对？」

宛玉睁大了眼睛，随后一笑。对！兰芝应该就是这样的性情。外柔内刚的。从前的她被嫂嫂逼得没有自信。如今这样子才是真正的她。她很高兴的说，

「那我的事情呢？我也不过是尽一个大人的心意，妳忍心不让我做吗？」

她握住兰芝的手说「拿着，妳不能饿着，要好好的养着身子。我们家未来开枝散叶还要妳呢？嗯。」

兰芝脸红了。这是··姑姑的想法吧！

宛玉离去了。兰芝心裏头眷恋着这个姑姑。

这个这样会鼓励人，这样温柔又高贵的姑姑。谢谢她来到生命中帮她的忙。

兰芝知道她与仲卿的机会又多了些。许久不见仲卿了。她很想念他。

也许是心有灵犀一点通，这个焦仲卿这几日就回到她的面前。刘安成不再阻挡。方氏倒是偷偷的叫上女儿，两人在房裏头。方氏小心的从她的衣箱子裏拿出了几个精緻的小盒子。她说，

「妳没有什幺胭脂水粉。这些都是宛玉姑姑给妳的东西。妳拿去，今天就上点妆去见仲卿吧！」

兰芝看看桌上的东西，摇摇头说「我很少用这些东西。」

「傻孩子，我知道平日妳是捨不得花费，可人家送得东西怎幺可以不用。妳用上吧！去给仲卿看看，顺便谢谢他姑姑的美意。这个妳做得到吧！」

兰芝低着头说「好。」

方氏笑着帮兰芝整理了头髮，顺便教她怎幺使用这些东西。这些水粉都是好的。兰芝知道这些东西的。她在焦氏的梳妆台上曾经看过。焦氏是喜欢把自己弄得整整齐齐的人，所以是会使用这些东西的。

「哇，我的女儿这样美。」

那铜镜裏映出来一张细緻清秀的脸蛋。果然人要衣装，佛要金装。

「嗯，去见面吧！」方氏得意的笑着。

「嗯。」

是因为许久未见面了。还是因为脸上有着平常没有的妆。兰芝低着头不敢抬高。这个焦仲卿也是个傻小子。一路上也没有注意到这个兰芝的变化。

「妳想我吗？」一回头，看见兰芝看着地板上。焦仲卿也往地上望了ㄧ眼。

「怎幺了，地上有什幺吗？」

兰芝摇摇头。这下子仲卿真的好奇了。他低着头看了兰芝一眼。

兰芝的身高不高。这焦仲卿看不到她的脸，于是便伸手扶起了兰芝的脸。

那是一脸淡妆。焦仲卿这下子明白了她为什幺老低着头不抬头的原因。

「妳上妆了。很好看啊！为什幺要低着头。」

兰芝看见他的笑容。她羞赧的笑了笑。投入了他的怀抱。

「怎会想到要上妆的？」仲卿好奇的问

「是，是我母亲要我上妆的。」

「是伯母。」仲卿有点讶异。

「嗯，因为宛玉姑姑送了我许多香粉胭脂，所以母亲让我上妆后跟你说谢谢。」

焦仲卿明白这是刘母说谢谢的方式。他微微笑着说，

「我姑姑家的水粉可真是好用，怎幺这丑丫头会变成了仙女。」

「你？」兰芝生气的推开他，扭头就走。

「生气了？」兰芝回头瞪了他一眼。

「不气，都是故意让妳生气的，妳从来没有发过我的脾气，我这幺样的可恶，妳应该要对我发一发脾气的。」

兰芝回过头来。她看着焦仲卿。

焦仲卿苦笑着说「我没料到妳在我家受了这样多的委屈，若知妳如此，我宁可放弃。我，我对不起妳。」

那是一行泪说明了他心中的懊悔与伤心。

「不，我没关係。」兰芝走向前去。「姑姑也是这样劝我我也不退缩，只要你心裏头还有我的一天，我就不会退缩。」

焦仲卿难过的搂她入怀中。他问「妳不后悔？我是有些后悔了。」

「后悔，都已经太迟了。」

焦仲卿看着她如星般的眸子问「什幺时候开始后悔的？」

兰芝低着头不语。

「从我来找妳的那一刻起吗？那是我对不起妳了，是我死缠烂打的。」

兰芝摇摇头。焦仲卿有点惊讶。

「那是我这些日子来的瞎搅蛮缠吗？」

「不是。」

焦仲卿又想「是因为我让妳见母亲了，所以妳心有未甘吗？」

这下子焦仲卿急了。兰芝怎可因为这样而后悔，可母亲真得对她不好啊！

「不是，是第一面就后悔了。」

兰芝匆匆的丢下一句就走了。

焦仲卿呆住了。他想「何时？第一面，那是什幺时候？是··」

第一面，箜篌清清，佳人娉婷，山高水远，情萌莹莹。

原来是··

他总以为是他先动情于她，原来不是单方面的发动。

而是两情相互的吸引。

他，微微的ㄧ笑。迎向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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