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拉甚至连呼救都做不到，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脏砚随手把巨大的梁柱往旁边一扔，慢慢悠悠地向她走来。

第八十六章

脏砚对于热武器的威力不够了解，这使他到底还是忽略了一件事——柳洞寺的下面，正是圆藏山大空洞，而寺庙本身只是建筑于相对薄弱的岩层之上。二百年来从未产生过安全隐患的山顶岩层，这一次终于经历了最严酷的考验——之前分散爆炸的数十枚Claymore地雷，再加上现在当量相当于数百公斤黑色火药的C4炸药，终于将圆藏山顶被魔术加固过的岩石炸出了裂隙。而脏砚随手丢下的梁柱，就这样成为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大地开始动摇，突然铺着厚厚黑泥的平整土地突兀地陷了下去，随之而来的是一阵阵刺耳的摩擦挤压声，让人打从心底里觉得不舒服。

索拉睁大了眼睛，看着间桐脏砚四处张望，然后一脚踩进突然出现的大坑里，身子一歪，不见了踪影，只是隐隐听见一声沉闷的惊呼。

还来不及欣喜，她自己身下的地面也向着坑洞出现的方向倾斜，缓慢但是不可抗拒地，索拉向着脏砚摔下去的地方滑落。

身体仍然无法动弹，就连圣杯也快要抓不住了。索拉没有贸然地试图挣扎，而是积攒起全身的力量，终于在滑到洞口边缘之前喊出了声——

“肯尼斯！！！”

绮礼本来还觉得自己跟间桐家的年轻魔术师颇为有缘，虽然已经没什么利用价值，但是随手帮上一把也还不坏。没想到，从间桐雁夜那张年轻的脸上，居然露出了只属于那令人深恶痛绝的老魔术师的笑容——同样是那种以生理构造来说不可能露出的邪恶微笑。

“你是……”绮礼提起了全身的警惕。这名数百年以来躲藏在暗处的老人，无论有什么手段都是不足为奇，如果说他终于决定利用雁夜的身躯来亲身上阵的话，那也不是不能理解。

果然这名魔术师以仿佛虫群振翅一般悉悉索索的声音说道：“虽然说了下一次见面，但是能够亲眼见证你的生还可真是一件出人意料的事情啊，小伙子。”

“……间桐脏砚。”绮礼一字一顿地说，“终于决定参与进来了吗，这出了问题的圣杯战争？”

“啊，不过是看我这个不成器的儿子实在不足以担当大任，在这具身体崩溃之前废物利用一下而已。”脏砚轻描淡写地说着颠倒是非的话，“说起来，你已经很失望了吧？不过在老人面前，偶尔也将这张可怕的脸收起来如何呢？不管怎么说，我们好歹也是合作伙伴哪。”

很难想象那双泛着死灰色的眼睛居然可以如此犀利，但绮礼确实感到自己被老魔术师看穿了。再一次地。脏砚比任何人都要清楚，圣杯的内部究竟出了什么事，大概绮礼的幸存原因也被他猜到了。

脏砚好像被激起了表演欲，顶着间桐雁夜的脸煞有介事地慨叹道：“现在的年轻人啊，能耐下性子陪着老人的可是越来越少了。唉，老朽就不留你了，或许头顶上的年轻人们会更合你的心意……？”

虽然知道此人不怀好意，不过看在利益没有冲突的份上，绮礼还是勉强抬头看了一眼。

（时钟塔的魔术师，还挺有创意的w……这种愉悦感……不行，我要克制。）

肯尼斯到底没法对索拉的危险坐视不管，所以他听到呼救声之后就冲进了废墟，刚好来得及抓住索拉的断腕。然而岩石的崩坏已经形成了连锁反应，其速度远远超过了肯尼斯的反应速度，甚至经由月灵髓液增幅过的力量值反而令山顶岩层进一步碎裂开来。

他本想抱起索拉，现在也没有时间，只能拖住索拉的右腕，脚下发力准备逃离这个险地，然而就在蹬地的一瞬间，肯尼斯的脚下突然一片空空荡荡。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他徒劳地挥动着左手，随着大片的岩层一起向下坠落。

坠落并没有什么可怕的，可怕的是，当肯尼斯试图悬停在空中时，他发现漂浮魔术失去了作用，周围的空气已经被一股远比肯尼斯强大的力量控制着，卷着肯尼斯和索拉飞速向下，以他的能力还无法抗拒。想必是圣杯联通了“外侧”的缘故，“世界”为了取得平衡，正在抛出物质来交换大量涌入的魔力，只是通道在哪里呢？

肯尼斯向下望去，顿时被那有生以来从未见过的壮观场面所震惊。

巨大的山腹空洞内，黑色的高塔矗立于中央。那塔并不美丽，它的身上层层叠叠地缠绕着扭曲纠结的黑色触手，最粗的几条触手上还可以看到眼睛形状的图案，这令它看上去简直如同是由某种噩梦中才能见到的生物。肯尼斯甚至看到黑泥正在源源不绝地从塔顶的平台向下流淌，这些足以让任何人明白这座塔不是什么善茬。

但是，这可怖甚至可以说令人作呕的外观，丝毫无损于它的恢弘大气。这是任何一个魔术师梦寐以求的造物，在它的身上，肯尼斯看到的是威严、是全能、是建造者对根源的追求和以身殉道的决意。一时间，似乎连自己被御三家以魔术竞赛的名义骗过来填圣杯的愤怒都消退了一点——如果易地而处……

突然好像有什么东西拽了一下肯尼斯的裤子，把他从宅男对1:1手办的痴迷（？）中唤醒，向下一看，索拉正愤怒地盯着他，一口咬在他的裤腿上，松口时表情像是不得不以蓝菌奶酪、臭豆腐和PM2.5维生的人。

肯尼斯这才想起来，塔顶上悬浮着的那个黑洞正在把他们往里吸……这其中绝对有那黑洞跟黑泥的颜色太过接近的原因，绝对的。他歉意地笑了笑，使出了之前在躲避迪卢木多的红枪时用过一次的技术，魔力共鸣。这一次，他将自己的魔力波动调整到与大圣杯恰好相反，便像同极的磁石一样被斥离了圣杯。

……只是索拉并没有和他保持同步，两人被不同方向的力扯成一条以黑洞为端点的射线。肯尼斯感觉手中索拉的手腕猛然向外一滑，吓得赶紧用双手一起攥住索拉的胳膊，头下脚上地怒道：“你还在等什么？跟着我做，调整你的魔力频率！”

“我没有魔力，你看不出来吗？”索拉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

“那就调整精神力！”

“……”

“……好吧我来想办法。”

第八十七章

绮礼确实觉得在空中做花样飞舞运动的那对男女魔术师十分有趣，看到女人脸上的不甘不耐神情之后他就更觉得有趣了。至于那名男性，虽然知道是同为参赛者的肯尼斯·埃尔梅罗·阿其波卢德，不过老实说一个全身上下银灿灿的蜘蛛侠有点伤眼。

索拉的手上拿着小圣杯。那个一开始就是作为联通内侧与外侧的工具而存在，现在其实已经不需要了，至少对于没有愿望要许的绮礼来说是这样。所以，他可以毫无顾虑地采取行动。

圆藏山大空洞的内侧面大体上是个向上收束的弧形，但石壁本身并没有经过修饰，怪石四处凸起，很是方便攀爬。绮礼迅速扫一眼肯尼斯二人的方位，确定了一条路线就抓住石壁，蹭蹭地爬了上去，黑色法衣与黑色石壁配合得天衣无缝。

肯尼斯强行用魔力包裹住索拉的全身，一点点地把两人向外推离黑洞。他的努力是卓有成效的，没过多久就已经远离黑洞而接近了石壁，当然，也越来越靠近攀在石壁上的绮礼。

绮礼耐心地等待着，直到索拉、肯尼斯和自己处在一条直线上，他突然用力一蹬石壁，借着黑洞的吸力，一跳便掠过了近十米的距离。

在索拉惊恐的眼神中，绮礼使出一记重锤，金刚八势·劈山掌，右掌以一往无前之势砸向肯尼斯的后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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