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的神父站在原地适应了一下新得来的力量，顺着后山的通道绕出了圆藏山。

Saber气喘吁吁地收起了Excalibur，在短短一个小时之内接连解放了三次宝具——即使前两次都有充沛的魔力供应——对她来说也是一个极大的负担。不过总算一切都解决了，累一点也是值得的。

……好吧，或许并不是一切都解决了。

回头看了一眼亲吻得非常愉快（这点可以根据他身边的粉红色泡泡来判断）的迪卢木多，Saber也只好祈祷他还记得这次体液交换的目的是为了救人，而不是本末倒置。

“韦伯，我们上山看看。”她干脆调头就走，来个眼不见为净。韦伯赶紧答应一声跟上，不留神间重新缩回针尖大小的水银团子从他的衣服里钻了出来，三下两下跳到树下的肯尼斯身上，不见了踪影。

不过很可惜，他们在山顶上并没有发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Excalibur摧毁了山上剩余的一切痕迹，只有一点比较可疑——似乎是由于韦伯那个“一定要命中”的BUFF的缘故，Excalibur的光束在山顶上分成了两道，以彻底违反物理定律的轨迹分别没入了天上的孔和地上直通大圣杯的那个洞口；但是不知为何，只有地面洞穴的周围有汽化的痕迹，而洞穴正下方的石柱顶端没有。

更糟糕的是，原本一进圆藏山就能感觉到的浓厚魔力，现在已经稀薄了很多，迪卢木多所说的触手、眼睛和黑洞更是无从谈起。如果只看这个毫无特异之处的山洞的话，完全无法看出这里就是圣杯战争的核心地带。

检查过倒在石柱脚下的间桐雁夜之后，Saber也不得不承认自己完全不了解发生了什么。无论是她还是韦伯都知道得太少了，而很显然地，知道得最多的几人都已经丧身于Excalibur之下，恐怕这场圣杯战争又是得不到战果的结局。

韦伯看着双肩沉下去的Saber，努力安慰道：“别难过了，反正迄今为止还没有人许过愿呢，再过六十年肯定又会举办第五届圣杯战争，那时你又可以来参赛了……再说又不只是有这一种实现愿望的途径……”

Saber的消沉也只是一瞬间，她拿出骑士王的风度，豪迈地拍了拍韦伯的肩膀，微笑道：“不用为我担心，我没事的。我们回去看看肯尼斯怎么样了。”

有一件事她没有说出口，根据山腹中魔力的浓度判断，或许距离下次圣杯战争还不到六十年。

第九十七章

从迪卢木多口水滴答地吻上肯尼斯的那一刻起，事态就不在他的掌控之中了。

按照橙子说的，迪卢木多努力吮吸着肯尼斯的舌头，与对方交换着津液，同时尽可能地沉下心来捕捉二人之间相连的回路。这真的很困难——考虑到迪卢木多目前的自制力已经陷入了史无前例的低谷，而一个温暖的、充满了生命力的、乖顺地躺在自己怀抱里的情人对于提升自制力更是没有半点帮助。

但是Saber突然解放了Excalibur，刺眼的金光把迪卢木多从脑内妄想刷屏中唤醒了，取而代之的是强烈的危机感。

——如果等Saber办完了那边的事，她说不定就又要想起肯尼斯了，这怎么可以！

抱着这样的想法，迪卢木多干脆放弃了什么沉心静气，想象着自己手持一柄长枪，用力向肯尼斯体内撞了进去……当然，这种做法背后藏着多少不可告人的下流念头就不必再提了。

冥冥之中，似乎有类似于玻璃破裂的清脆响声在迪卢木多耳边回荡着，他不禁开始担心自己的做法是不是正确。然而下一秒钟，所见的景象却令迪卢木多把所有的忐忑都丢到了一边。

他看见了自己，满脸杀气、浑身被淡淡黑雾笼罩着，半跪在那里俯身看着躺在地上的肯尼斯。这分明是自己刚刚经历过的那一幕——或者说是肯尼斯经历过的那一幕。

可是，自己当时的表情是这样的吗？

无声的画面中，肯尼斯苍白的嘴唇微微张合，眼神已经涣散却仍然努力看向迪卢木多，但是那个迪卢木多狰狞的脸却把气氛破坏殆尽，即使没有声音，只怕任何一人看见这一幕也都会说他们是生死之仇。

（不对！这不是我真正的样子！！）迪卢木多在心底大叫。或许是那么一两分心虚让他没有真正说出口，但他同时也坚定地相信，那时肯尼斯一定是没有看清楚自己的脸。

终于，迪卢木多忍不住低声说：“吾主，肯尼斯，再仔细看一看我，再没有人比我更爱您了。”

奇迹出现了。就在迪卢木多全心全意地希望肯尼斯改变对他的看法的那一刻，画面发生了变化——记忆中不曾有过的变化。

那个迪卢木多突然褪去了一身杀气，重新变回了那个温柔又正直的骑士。墨绿色的骑士哀伤地抚摸着主人的面颊，带着虔诚和祈求低头亲吻了他的双唇。

犹如醍醐灌顶，迪卢木多刹那间明白了自己来到了一个什么样的地方。他没有按照橙子的教导进行心灵感应，反而使用暴力撞进了肯尼斯的意识之中。那层被自己撞破的玻璃不过是肯尼斯的心灵防御实体化后的结果，而肯尼斯记忆的变化说明，现在的迪卢木多就好像一个闯了空门的小偷，完全可以按照自己的心意改变屋主的布置。

狂喜攫住了他的心灵。如果说这也是爱神安排的缘分（因为爱神从来都是迪卢木多的坚强后盾），那么他立刻就想到了对这缘分的最好的利用办法。

迪卢木多不再关注这段被篡改了的记忆，深吸一口气，大步冲进了肯尼斯意识的深处。

跑了两步，更多的记忆浮现出来，显示着更早些时候的场景。肯尼斯的两次重伤令迪卢木多十分心疼，肯尼斯不要命地去救他的前未婚妻又令迪卢木多愤怒，但是这些都无法停止迪卢木多的脚步。

直到他回到了那一刻。

肯尼斯紧绷着脸，月灵髓液在他身前为他破开空气，他就这样像流星一样从天上坠落，而在下一秒钟，红色的长枪会贯穿他的胸膛。

迪卢木多曾想过自己愿意付出一切换取那件事不曾发生过。虽然肯尼斯出人意料地在短短一段时间后就原谅了他，但是迪卢木多无法原谅自己。如果与肯尼斯拉近距离的代价是同时玷污自己的骑士道与爱情的话，他宁可什么都不做。

现在，他得到了千载难逢的机会。没错，只要坚定地相信就可以改变那个令人痛恨的事件，而只要能够以自己的信念去改变过去的话，迪卢木多就可以抛弃心头的千钧重担，与肯尼斯一道迎来光明的未来。

黑化的从者完全没觉得自己是在做一件坏事，挺胸抬头朗声道：“我没有刺中肯尼斯！我会控制住身体，我会收回枪让肯尼斯撞到我怀里，然后他会为我彻底解除令咒的控制！”

说完这些话，迪卢木多满怀期待地等着看到画面出现变化，那个迪卢木多肯定会开始移动了吧？

……但是，他并没有看到自己想要看到的。

画面里，肯尼斯已经做了第一次变向，眼神里有微不可察的紧张和气恼，下方的迪卢木多咬牙切齿地跟武器较劲，只有这个时候迪卢木多才觉得肯尼斯总是说他愚蠢也不是没有道理的。一切都跟原本的记忆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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