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舍得啊?”伍春行抬了抬眉毛,“魂儿都要被你梦中情人给勾走了吧?”
“我勒个去——”秦瑶睁大眼睛,“我说老伍,咱俩认识也有二十年了吧!老娘孩子都给你生了,你跟这儿喝什么干醋呢。”
眼看小夫妻两个又要不分场合地开始拌嘴,玄珏终于忍不住拉了拉秦瑶的衣袖:“姑姑,还是我来吧,我抱着旸旸。”
秦瑶这才想起正事,低头的瞬间又狠狠剜了伍春行一眼,大有秋后算账的意思。要是伍钦旸真被什么脏东西给惦记上了,整间屋里大概没什么比他黑猫表哥更镇邪了,因此秦瑶乖乖半蹲下身,小心翼翼地将儿子交到了自家侄儿的手里。
伍钦旸好像特别喜欢他大猫表哥身上那种温暖又毛茸茸的气息,作势干嚎了几声,总算给自己的突然爆发找到了一个平稳的落点。玄珏就又抱着他坐下来,熟练地从背包里掏出一个奶嘴,十分精准地堵住了新一轮的嚎啕。
伍春行将功补过,急忙拆了包湿纸巾给儿子擦脸。芳树看得有趣,走过来问道:“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已经没事了。”秦瑶还是有些不好意思,伍钦旸这一哭闹出的动静不小,她记得芳树说过家里是有病人的,唯恐惊扰了什么,“今天、今天来的确实比较冒昧……叨扰了。谢谢您的招待,我想我们该回去了。”
秦瑶的客套话说得一向不如她哥顺溜,加之孕傻死宅,近段时间的社交能力都有所退化。芳树这些天本就有些心力交瘁,闻言从善如流,微笑道:“好。等秦先生和肖队长回来,我再好好答谢大家。”
伍春行便也站起身来,对着芳树说了声谢谢。秦瑶得偿所愿地见到了偶像,精气完足得如同嗑了大力神杯,抄起沉甸甸的儿子抱在怀里,走路哐哐带风,眨眼就钻进了童处专属的黑色奔驰。
伍春行:“……”心说师傅喂,你徒弟我真是舍命陪君子了,跺了跺脚,满头包地哄媳妇儿去了。
小夫妻两个怎么和好暂且不论。本州,志摩半岛,夫夫二人下了飞机,又转乘了三四趟国铁,才终于在约定时间赶到了前田所提示的地点。
这是一幢很漂亮的欧式建筑,门口栽种了大片的粉红色蔷薇花,一侧的铭牌上刻印着“雪之公馆”四个小字,并没有透露主人家的任何信息。夫夫二人按响门铃,负责接待他们的是一位年近六旬的男性管家,穿着很规整的西装三件套,灰白色的头发一丝不苟地向后梳起,看起来就像是个彬彬有礼的英国绅士。
三人穿过一条明亮的走廊。大堂正中悬挂着一个雪花样的圆形徽记,神龛中供奉着天照大神的金色画像。管家将二人领到会客室的门前,略一躬身,说道:“二位,请进。”
房门打开,一室阳光如瀑,隐约可以看见空气中浮动着的细小微尘。坐在沙发上的女人也已经站起身来——她年纪在四十岁上下,一身天青色的高定套裙,颈间挂着一条圆润的珍珠项链,略高的颧骨被妆容细心修饰,因而整个面庞也显得相当柔和,正是椿小次郎珍藏的那张单人照片的主角。
她的声音也有种很标准的大家闺秀的感觉,不急不缓,娓娓道来,含笑道:“二位,怠慢了,请坐。”
秦致同她礼节性地握了握手:“您好。伊势——不,三笠宫辉子女王殿下,事发突然,冒昧叨扰,还请见谅。”
伊势神子,或者说是三笠宫辉子女王——骤然被勘破了身份,她的表情也依旧是淡淡的,端起桌上的红茶轻抿了一口,又莞尔道:“……前田说得果然没错,二位料事如神,我是很佩服的。”
“不敢当。”秦致道,“日本现存的皇室成员中,唯三笠宫辉子女王以雪花为徽印。我若再有眼不识泰山,今天也不必来这一趟了。”
“先生过谦了。”辉子道,“有关情况,我已经听前田大致转述过了,没想到二位能调查到这个地步。‘伊势神子’的身份既已不是秘密,想必二位对内情也有了一定的了解。兹事体大,还望二位先行允诺,不将此事说与无关的外人知晓。同样,二位的疑惑,我会尽力做一个完整的解答。”
秦致道:“这是应当的,我们不是八卦小报的记者,请您安心。其实我想问的只有一个问题,菅野祥子——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
“祥子……她早已成为皇室的禁忌了。”辉子说,“有关她的身世,父亲在世时曾对我略有提及。当年今上与皇后的婚事受阻,两人暗中生了情愫,皇后遇喜,借故远赴欧洲,诞育了祥子。今上在国内据理力争,两人的婚事终于得到了准允。但随着婚礼的举行,祥子的身份变得愈发尴尬。而在临近的宫家中,家主不是年龄不足,就是长年无嗣,他们无法为祥子谋得一个正当的皇室身份。于是,祥子成为了一个介于皇室与平民间特殊的存在。但她作为今上长女,还是在‘选拔’中获得了天照大神的认可,在十六岁那年成为了伊势神宫的‘御神子’。”
“当然……神宫对外宣传的,绝对不是‘照宫祥子’这个名字。在她成为御神子的第二年,她认识了一个来自中国的年轻人。他们坠入了爱河,但没过多久,祥子就发现,这个年轻人身上背负了一个很深的诅咒。年轻人也对她直言,他来日本就是为了破解这个诅咒,一直在寻求解决的办法。”
秦致道:“……是陆正国?”
辉子摇了摇头:“我并不清楚这个年轻人的姓名,或许是吧。在听完了年轻人的讲述之后,祥子几乎立刻想到了自己作为伊势神宫御神子的身份,但她同时也非常清楚,自己的存在是不被认可的,皇室更不可能允许她为了自己的私情去动用神器。于是,在几天后的夜里,她宣称自己要进行一场连夜的祭祀,支开了所有的婢女,带上了伊势神宫最为重要的宝物,与这个年轻人私奔了。”
“祥子失踪后,神宫大乱,皇室在第一时间封锁了消息。天选的神子盗走了伊势神宫历代传承的神器,无论对天照大神,还是对皇室来说,都是一件惊天的丑闻。于是皇族只能忍气吞声,秘而不宣,暗中召集人手去外围进行搜索。可惜祥子离开后便如同泥牛入海,彻底的消失了。”
秦致道:“那之后呢?”
辉子道:“没有之后了。八咫镜至今没有寻回,而今上因为从未承认过与祥子的关系,在当年的风波中也很神奇地被免于问责。这个故事我给椿君讲过一次,因为在祥子名义上‘病逝’以后,八咫镜总要产生新的守护者。我作为皇室的一员,也在备选之列,但是我不情愿,所以与他达成了婚约。”
“据我们了解。”秦致说,“他近些年来一直在追查这件事,包括与诅咒有关的青铜鼎。”
“椿君是我很好的朋友,我为了摆脱天选的命运,利用了他。”辉子深深叹了口气,神情突然很有些落寞,“前段时间,我看到了青铜鼎的新闻,但没有把它与祥子的事情联系在一起。直到前田找到了我,我才……如果八咫镜真的能破除铜鼎上的诅咒,那神器……应该还保留在祥子,或者当初那个年轻人的手里。”
秦致想到祥子留下的那对双刀,问道:“恕我冒昧,八咫镜……”真的只是一面镜子吗?
“八咫镜是日轮之刃,本质依旧是能杀敌的利器。”辉子说,“原则上来讲,镜子只是它最通常的形态。因为只有镜子,才最有可能映照出一切的真实。”
作者有话要说:大概还有个两三章吧……
有关日本皇室和神器的内容都是我瞎编的
☆、第二十九章
“真实啊……”秦致似乎明白了什么,“神器之所以能成为神器,不是因为它本身具有至强的力量,而是因为它可以透过自身,看到使用者内心最真实的愿望是么?”
辉子道:“可以这么说。天照大神通过八咫镜聆听世人的愿望,一旦勘破了镜面内的真实,持镜者自身就拥有了改变世界的力量。”她轻轻笑了笑,“好了,祥子的故事讲完了,二位还有什么其他的疑问吗?”
疑问还是有的,比如祥子当年的具体操作……但从辉子的叙述来看,她,甚至整个皇室,都未必清楚祥子出走后的详情。而藉由八咫镜的传说,秦致也在“如何破解诅咒”这件事上有了自己的想法,所以他很快道:“没有了,今天多谢您。”
辉子道:“既如此,我有个问题想请二位回答。”
秦致道:“您请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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