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云鹤是没想到他还有这么重的偶像包袱——估计想到了也没当回事儿,反正他是心愿得偿神清气爽。虽然对话的开端貌似和自己预想中的有那么一点点的偏差,但到底是把秦致结结实实体无完肤地给骂了一顿。在用肉体上的和谐解决了精神上的分歧之后,肖云鹤这一觉睡得可谓是相当安稳,再加上他昨晚又在门上额外多布了层禁制,眼下如非自愿,就算有人扛着火箭炮直接轰掉了半个屋顶,都别想有人把他给叫起来了。
但有人不知道。童彧头昏脑涨了半个晚上,此时依旧像是一条虚弱的游魂,有心想静一静脑子,只是一闭上眼睛,那些细枝末节的琐碎场景就又如雨后春笋般冒了出来,生生把童大处长熬成了一只精神衰弱的大熊猫。
可惜变成了国宝也还是要干活的。童彧辗转反侧地难受了大半宿,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自己可能是受惊过度。睡又睡不着醒着又扎心,两害相权取其轻,趁着脑子里的小人儿们还在群魔乱舞,童大处长拍案而起,给自己泡了杯浓浓的咖啡因,奋笔疾书地开始写结案报告。
他从唐鸣清的伤情一路写到了白无常目测一米八的舌头,用词之奇诡情节之跌宕,就好像一本被漫天神佛润色过的志怪小说。等到他终于把青铜鼎的内情分说清楚,理清了整件事里那些错综复杂的人际关系,一个更现实的问题就摆在眼前了。
——你说前田一郎他能信吗?
口说无凭啊兄弟们!
虽说他随身带了手机,但在当时那种情况下,诸如拍照录像之类的“留痕”念头,早就跟着他崩坏的唯物主义一起被发配到了爪哇国,事到如今真是一丁点儿的凭据都没能留下。童彧极其烦躁地咬了咬笔杆子,盯着夫夫二人的房门看了又看,秉承着事不过三的原则,十分牙疼地敲了两下。
秦致其实早在童彧第一次敲门的时候就醒了,只他毕竟是个重伤初愈的身子骨儿,昨天晚上又明里暗里地受了点儿刺激,身心受创的情况下就更容易胡思乱想——目光所及之处又是衡青那一头漆黑的长发,极凌乱地铺陈在柔软的被褥上,半梦半醒间,几乎让他生出一种不知今夕何夕的荒唐感来。
就跟做了场昙花一现的春秋大梦似的。
哪怕知道这一切都是真的,他也不想醒。
所以他果断无视了童大处长弱柳扶风般的敲门声,保持着原来的姿势动也没动,再次轻轻闭上了眼睛。
夫夫二人的生物钟一起罢工,直接睡到了日上三竿才起。童彧敲门两次未果,继牙疼之后又成功感觉到了胃疼。玄珏倒是能猜到他爸他妈为什么不出来,非常含蓄地笑了一下,又抬起头来对童彧道:“童叔叔,我姑姑说她一会儿过来,您应该不介意吧?”
童彧是亲眼见过这孩子身为大型珍稀野生动物的原型的,闻言真心觉得这句“童叔叔”受之有愧,诚惶诚恐地回答道:“那个——不敢当,实在不敢当,几位随意,随意哈。”
玄珏:“……”甚至怀疑那个鼎里是不是还有什么余毒未清,怎么所有的人都有那么一点点的不正常啊!
而唯一的正常人秦瑶现在也是一脸哔了狗的表情,稀里糊涂地睡了个昏天黑地,醒了又发现老公拐跑了儿子和侄子玩儿集体失踪,再找保密局的人也都和人间蒸发了一样,一度让秦瑶以为自己误入了寂静岭的片场,幸而侄子的电话还能打通。可惜玄珏一向不是个会扯谎的性子,被秦瑶声东击西的策略一诈,三下五除二就把自己知道的事情给交待了个底儿掉。
秦瑶是阶段性的孕傻又不是真傻,前前后后这么一联想,差不多也明白是怎么回事儿了,十分“优雅”地评价道:“他大爷的——胆儿肥了啊你们!”
于是伍春行也步了他师傅的后尘,顺利解锁了“你大爷的”成就×2,顺便在梦中遭到了一次暴打,但扪心自问,他是真打算把“知情不报”给贯彻到底的。秦致三令五申整件事情非常危险,伍春行也实在怕了秦瑶的“秋后算账”,本想着有他师傅师娘坐镇,一晚上足够把那个青铜鼎给料理清楚,到时候自己功成身退,第二天一早一准是个安稳的“无事发生”。
但没想到伍钦旸这小崽子实在忒能折腾,把他爹预定中的“小憩”直接进化成了“长眠”。伍春行险些经历了一场“谋杀亲夫”,一把夺过秦瑶手里的枕头,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口:“哎,瑶儿,你想闷死我啊!”
作者有话要说:立个FLAG年底前一定写完吧→我都打算请年假宅家写了。
顺便,真相其实还没完,我前头还有几个伏笔没解释呢。
最近状态实在是太差了……幸好应该是没人看了哈哈哈w
☆、第三十七章
“闷死你我特么都便宜你了!”秦瑶气急败坏地道,“伍春行,你多大年纪了啊?!我哥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净跟着瞎裹乱呢!”
“师命难违啊瑶儿。”伍春行对付媳妇儿显然比他师傅更有一套,“你看看,这不是没事儿嘛,你信不过我还信不过我师傅啊?我,囫囵,整个儿的,既没缺胳膊也没断腿,旸旸连根头发丝儿都没蹭掉——瑶儿?媳妇儿?咱就别生气了哈!”
“伍春行,你少拿我哥当挡箭牌啊!我傻啊?我是不是傻啊?!你不点头我哥能让你去啊!你真当我是二五眼好糊弄啊!哎哟我去——”秦瑶彻底忍不住了,伸手提起另一只枕头朝他扔了过去,“我看你就是欠教育——你叫啊!叫破喉咙我哥都不会来罩你的!”
于是属于保密局的崭新的一天就在小夫妻二人的吵闹声中拉开了帷幕。玄珏抱着给伍钦旸准备的奶瓶,深刻忏悔了自己“嘴上有毛依旧办事不牢”的行径,看了一眼表情由“胃疼”再度进阶为“肝疼”的童彧,善心大发地用一张安神符拍晕了他。
童大处长在外力的帮助下终于感受到了久违的宁静,咕咚一声栽倒在了沙发上。玄珏顺手给他披了条毯子,坐在沙发边儿上,托着下巴看秦瑶装模作样地和伍春行“打架”。
一上午的时间很快过去,肖云鹤昼夜颠倒了七八个小时,堪堪找补回了昨天夜里因为“劳心费力”所丢失的睡眠,伸了个懒腰从床上坐了起来。秦致这时也跟着醒了,抬手一摸却只够到他及腰的长发,好在他被心魔纠缠的那股劲头儿已经过去了,鬼使神差地道:“……长发挺好看的,不然就留着吧?”
“醒了?”肖云鹤道,尾音还带着一点点撩人的沙哑,“留着?留着我还怕你又犯病呢,醒醒吧,我可没兴趣跟自己较劲。再说了,留着,你打理啊?”
“可以啊。”秦致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还省了脱敏治疗的钱呢,一举两得。”
肖云鹤:“……”想了半天还是觉得他脑子有坑,“晴天白日的,你腻歪不腻歪啊?”说完掀了被子,随手从床尾捡了件衬衣穿上,径自走到卫生间里洗漱。
哗哗的流水声顺势带走了秦大少爷那一点不可名状的长发情结,等到肖云鹤再出来时,他的造型已然变回了秦致素日常见的利落短发。秦致不无遗憾地叹了口气,简单的盥洗过后,对着卫生间的镜子仔细理了理领口处的褶皱,将那副根本没度数的平光眼镜往鼻梁上一架,又是个清正端方、风光霁月的翩翩公子了。
此时,这位翩翩公子倚在门边,目光里一点希冀的温柔,似乎很想索取一个迟到了好几个小时的早安吻。
肖云鹤突然发现自己还是受不了他色相的勾引,尤其是这个介于正人君子与斯文败类间的过渡地带,简直太要神仙命了——于是一把揪住了他刚刚整理好的衣领,又恨恨地咬上了他的嘴唇。
而与此同时,房间外,秦瑶见时间差不多了,终于结束了她对伍春行单方面的“暴行”,找保密局的人借了个小砂锅,十分亲妈地给儿子煮粥去了。伍春行早在夫妻二人暂时休战的间隙里就和侄儿对过了口供,确认玄珏没把他们也跟着下了趟冥府的事儿给秃噜出去,此时顺利逃过一劫,却平白少了些跟媳妇儿安利自家兄嫂古装造型的乐趣,只得贼心不死地拽着他家侄儿继续八卦:“哎,我说小珏,嫂子他,以前是那个样子的啊?”
舒良平虽然跟他们略透过一点底,但具体细节也仅限于他嫂子曾经是个上古大神这件事了,至于肖云鹤的真身究竟是什么样子,传递出这条情报的舒良平本人都疑似不得而知。玄珏倒是没想到他会突然问起这个,耳朵极细微地动了动,好像在思考什么,半晌才闷闷地应了一声。
他说:“大人和我妈其实不太像,我妈更像爷爷。”衡青是天道洗练出的神魂,原该是无情无欲,高于世间的——和肖云鹤这种被沈恒老流氓教出来的,确实不大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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