避尘堪然落地,发出了一声脆响。
风过无痕,高台下落座的几百位修士里,竟只有几人恍然看到了金凌以一个出其不意的角度将避尘挑翻的场景,闭目定神,再一睁眼,金凌已将剑锋从蓝忘机喉口移开,归剑入鞘。
金凌指尖还在微微发着烫,胸口一起一伏,缓缓吐出一口气:“含光君,承让了。”
蓝忘机盯着地上的避尘愣了愣,闻言抬起头神情若素,只看向金凌时眼里带了几分赞许:“后生可畏,是我输了。”
台下众人这才如梦初醒,霎时间席间哗然声四起,也不知是谁先道了一句:“恭喜金宗主。”整齐的喝彩声排山倒海,从八面而来,汹涌澎湃,高台上一时间被前来道贺的人围了个水泄不通。
金凌一面胡乱应付着,一面拿眼睛去寻蓝思追,人潮里有一只短胖的小手大力拨开摩肩接踵的修士,正是蓝思追怀抱着小阿月款款而来,小阿月眼见着前面堵着的人那样多,急得不行,扯着嗓子委屈巴巴喊了声:“爹爹——”
金凌见着儿子便笑了,向前三两步,纵身跳下高台,修士们见状纷纷善意地退向两边让开了一条道路,金凌步伐轻快,径直走过去,停在蓝思追和儿子面前,百感交集,看蓝思追笑吟吟地望着他,一时竟不知道该说什么。
小阿月手里捏着一方锦帕,学着大人的模样给金凌擦了擦额上的汗,咿咿呀呀地说:“爹爹出了好多汗,阿月给爹爹擦擦……”
金凌从蓝思追怀里接过儿子,低头亲了亲小阿月的发迹,只觉福至心灵,原来世间千万种幸福,都不及家人相伴左右。
此时,人群中突然冲出来几道白影,原来是蓝景仪等人等不及要前来道贺,蓝景仪一把勾住金凌的脖子,拿拳撞了一撞金凌的肩,笑骂了一声:“你小子,以后做了仙督,可别把哥儿几个全忘到九霄云外了。”
金凌“哼”了一声,两根指头捏着蓝景仪的手甩到一旁,欧阳子真在一旁却说:“金凌,你方才在台上使得那几招可真厉害得很,我以前怎么没见你耍过?”
“可不是?连含光君都不敌,金凌你这下当真是威风了。”
金凌愣了一愣,略一思忖,回身肃然道:“今日能侥幸赢了含光君,绝非我一人之力,我不过承金、江两家祖祖辈辈留下的基业,又幸逢高人苍穹山百战峰柳清歌前辈指点,若非如此,也不知何时能长进。”
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叫场上所有人听见,金凌从小都是一副骄矜倨傲的模样,脸上少有如此谦逊的神态,他言辞恳切,旁人听见觉得这话从金凌嘴里说出来都觉得新鲜,不约而同地怔住了。
另一旁魏无羡早就爬上了高台站在蓝忘机身边,从方才起便嬉皮笑脸地拉着蓝忘机的手,喋喋不休地说了一箩筐宽慰的话,听见金凌这一席话,亦很是震惊回过脸,似遭了雷劈,半晌调笑道:“啊呀,金凌真是长大了,能说出这话来真是不得了。”
金凌听了这话也不恼,含笑瞥了一眼蓝思追,挑眉回嘴道:“我家主母管教有方,归根到底,还不是要谢谢你和含光君给我教出了个好媳妇。”
金凌这话说得俏皮,听到的人都纷纷笑了出来,只有蓝景仪捂着腮帮子哎呦哎呦地喊,看发小跟人腻在一处真叫人牙酸。
彼时他们还都不知,金凌那简简单单的一剑,不仅重开了金家山河,更是划开了一个新的纪元。
那是属于年轻人的世代。
掐指一算,蓝忘机也快到了知天命的年纪了,无论他们留下了多少传奇故事供世间人传唱,属于那一代人的辉煌总会过去,是时候要退场了。
历史更迭,终究有一日新旧交替,没有人永世不朽,舞台上生生不息地演绎着如出一辙的故事,也不知从何时开始,新的天地已悄然而至了。
魏无羡突然想起了江澄,他曾对江澄说,江家会薪火相传,生生不息。
金家、蓝家、聂家,亦会如此,魏无羡忽然觉得有些遗憾,金凌最风光的时候,真该让江澄瞧瞧。
心中有阵阵酸楚,侧头看蓝忘机,蓝忘机也正目不转睛地望着他,不知心里在想什么。
魏无羡于是换上了一副嬉皮笑脸的模样:“二哥哥这是输给了小辈心里不舒坦了?来来来,让羡哥哥抱一个安慰安慰。”
蓝忘机眸光一闪,果真伸手把魏无羡捞在怀里,手臂渐渐收紧。
魏无羡惊道:“不会吧?蓝湛,你真的不高兴了?我记得你不是输不起的人吧?哎呀哎呀,这不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又没真把你含光君拍死在沙滩上你别扭啥,再说江山代有人才出嘛,各领风骚数百年嘛,你没骚够咱日后陪着你继续,继续,不过要我说你也忒霸道了,该让小辈们骚一骚的时候你也别太放不下……”
蓝忘机额上青筋突起,哭笑不得地道了句:“闭嘴。”
魏无羡死皮赖脸地滚在蓝忘机怀里扭了又扭:“不闭不闭,除非你给我下禁言术。”
蓝忘机突然说:“魏婴,我们成亲罢。”
“啊?!”魏无羡一个激灵地跳起来:“蓝湛,你说啥?你再说一遍?”
蓝忘机浅浅一笑,重复道:“成亲罢……”,见魏无羡愣怔在原地像是傻掉了一样,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略显懊恼道,“我欠你一个成礼……本打算这场赢了之后再和你提,好能添个彩头……”
魏无羡终于反应过来,大叫了一声,跳到蓝忘机怀里,他胸中有一股难言的喜出望外,此刻如冲破闸口的洪水抑制不住流出,他口里不住地笑道:“蓝湛,蓝湛,你这个人,怎么那样好!”
江澄听闻金凌做了仙督的事情已是三个月后的隆冬,同时传入耳朵的,还有蓝忘机与魏无羡的要在春日成婚的消息。
彼时他在四季如春的大理,爬山爬的累了,便坐在小镇里的一个小茶馆歇脚,温煦的阳光柔和地落在他脸上,眉目俊朗如画,里面蕴着千万种无法言说的复杂情绪。
那说书人慈眉善目,长须白眉,看上去很有几分仙风道骨,轻啜一口普洱茶,一拍醒木,说说聂怀桑,谈谈蓝曦臣,一个接一个的故事娓娓道来,说书人是北方人,一口洛阳正音讲得抑扬顿挫,激得客座里掌声澎湃,唏嘘阵阵。
这一代的人里,最有故事可讲的莫非金凌了,同样的一个人,两年前遭举世非之,堵也堵不住悠悠之口,而今却已赞誉满载,恨不得被捧成一个传奇。
现如今说书人谈起金凌,再不提他是三毒圣手的外甥,金光瑶的侄子,他已是年轻人中的俊杰翘楚,那些名头再也比不上仙督二字响亮。说书人环视四周,远远对着将将入座的江澄慈祥一笑,侃侃而谈起金凌与含光君蓝忘机的那一场惊艳众生的对决,江澄虽未能亲临现场的,听着说书人讲故事,也能想象金凌意气风发的模样,不久就入了神,唇角不禁微微上扬。
说书人说完了故事,座中人皆有些意犹未尽,只见他拉长声音,悠悠开口道:“预知后事如何,且听老朽下回分解。”
于是便起身托着碗四处讨要打赏,江澄坐在最角落,说书人走来时,那碗里已满满是铜板,说书人目光含着慈悲,带着笑意望着江澄,江澄总觉得他那眼神别有深意,却又不令人讨厌,不由心中一动,沉吟片刻,从袖子里掏出一锭银子放于碗中。
说书人微微欠身,压低了声音:“江公子出手阔绰,老朽这便笑纳了。”
此时茶馆里听书的人已渐渐散去,江澄挑一挑眉:“你知道我是谁?”
那说书人微微一笑:“我昨夜卜卦抽到一只王公灵签,今日果然遇见了贵人。”
江澄扬眉一笑,觉得这说书人不简单,遂请他落座一同饮茶攀谈起来,二人相谈甚欢,直到月上梢头,江澄见时间不早了,这才抱拳与这说书人作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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