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胡雅乐还不是他的经纪人，却拉了个师弟过来挡酒。师弟身材很好，表情像是放手一搏的样子，从子欣手里拿过白酒，毕恭毕敬地对陆总说：“陆总，您要是心情好了，给我随便安排个角色，以后您随时找我，我随叫随到！”接着几口就干掉了杯子里的酒。

后来于子欣当然没有演成男一号。他偶尔在公司看到挂在陆总胳膊上的师弟，思考自己到底该如何做抉择。

也许是他思考的时间太久，公司就冷藏了他很久。刚进公司时对他好的员工突然对他避之不及，反差大到他产生了巨大的自我怀疑，甚至萌生退意。

陆总又一次抛来橄榄枝，邀请他参加在家里举办的品酒会。他下了决心，如果不迈出这一步，自己的青春怕是要荒废在群租公寓里。

雅乐姐那天碰巧也在，见他打扮光鲜，问出他的去向，就上下打量他，咋舌：“没看出你竟然这么蠢。”

于子欣忍气吞声：“姐，我确实比较蠢，不懂您的话。”

雅乐姐丢下一句“色衰则爱弛”就走人了。

“那天我还是去了陆总家，在他家小区外面站了好久。”于子欣打了个哈欠。“那小区门口一直在放一首非常难听的歌，好像叫什么《清风吹青峰》，简直是侮辱我的耳朵，后来我实在听不下去了，就没进去，转身回家了。”他拍了拍巴掌：“故事讲完了，怎么样，有没有启发。”

林维舟若有所思地摩挲着下巴。他回答：“《清风拂青峰》，这歌是我写的。”

于子欣一愣：“你写的？重名的吧，哪有这么巧。”

林维舟掏出手机，在音乐app上找到了这首歌，指给他看。于子欣不敢置信地来回看了好几遍，是真的，《清风拂青峰》，作词：路人甲，作曲：林维舟。

他点开听了两句，立刻皱着眉头丢回手机：“快关掉快关掉，你这个犯罪分子。”

他不敢看林维舟脸上的笑容。可忍了半天，林维舟还在笑，他终于忍不住吐槽：“你是不是安排好了？”

林维舟笑得更开心了：“故事是你要讲的，我都说了我不想听。”又撞了于子欣一下：“考你一个常识，像咱俩这种关联，别人会怎么描述？说咱俩有什么？”

于子欣瞪了他一眼：“我有病，你有罪，别的什么都没有。”

林维舟收了笑，也停下了脚步。于子欣一抬头，发现已经走到了自己住处楼下。搬家之后并没告诉林维舟自己住哪里，他这又是动用了什么关系才知道的？

他心烦意乱地道了别，三步并作两步跑进楼。以前和林维舟约会，每次林维舟都送他回家，目送他的背影。那时自己到家后偷偷在楼上往下看，有几次看到林维舟一直没走，直到他把家里的灯都打开，林维舟才会离开。

真是一个深不可测的人。于子欣开了灯，藏在窗户边，看着慢慢远去的身影。

从此他和林维舟偶尔见面，吃饭看电影，聊天反而比分手前还多。

有时候他对这段友情感到迷惑。看似是友情而已，可自己还有很多别的朋友，似乎没有另一段友情是这样的。

钟小舞还在畅游北欧，据说下个月才会回来。他没好意思说自己和林维舟的情况，只是笼统地说，仍然有联系。

某个周末回望都，和各种人吃饭见面，一共也就六顿饭，安排得满满当当，还加了一顿宵夜。

有个饭局上遇到了旧相识，《单刀赴会》的副导演和选角导演。他觉得尴尬，但毕竟一起工作过，就厚着脸皮去敬酒。

副导演跟他打趣：“你现在唱片卖的这么好，什么时候给我的电影唱首主题曲啊？”

于子欣摸着后脑勺乐：“您招呼我，我立刻过去。”又感慨：“还以为拍完那电影之后，您就再不想见到我了呢。”

副导演挑着眉毛看他：“这是怎么搞的？你有什么不好？”

于子欣只好又承认了一遍错误，如果不是他演得太差，他们的电影也不会票房惨败。他特意没有提到林维舟，怕两位导演笑他。

选角导演大笑：“小于，你这真是太自恋了，你得演得多差，才能毁了我们的票房啊？”

于子欣从没这么尴尬过，忙不迭地道歉。副导演拍了下他的后背：“挺起腰板来，年轻人。”忍不住扭头跟选角导演对视了一下：“我都快忘了，小于是个多可爱的小孩，”他又看着子欣说：“难怪小林这么喜欢你。”

完了，还是说到他了。于子欣索性破罐破摔：“林导后来都说，他后悔选我演主角了，其实我都知道，您就别安慰我了。”

选角导演笑得更夸张了：“小于，你是不是跟我们这儿装呢？你忘了？《单刀》票房不好是因为有人故意刷低分抢排片啊！本来我们打算告他们的，后来林导说网上舆论太杂，他不想让演员们再受到更多伤害，高风亮节了，我们才吃了这个亏啊。”

于子欣的记忆里完全没有相关内容。他有些迷茫地看着两位导演：“可那是他的处女作。”

副导演叹了口气：“是啊。”

选角导演也叹气，拍了拍于子欣的肩膀：“所以啊，小于，林导对你啊，当然他是号称对所有演员一视同仁，但我是干什么的，他可蒙不住我，他对你是真好。还有好多你不知道的呢，当时发行公司想炒点新闻拯救票房，其实你和他的新闻就很有爆点嘛，但林导最后也没同意，说不能让演员受这种伤害，要是真这么缺票房，他自己给投资人补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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