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鹤不知道自己等了多久,那遥远的某个方向才传来微弱的警鸣。
待到晃着红蓝车灯的警车刹停在面前,汪鹤紧绷的神经才松懈下来,渐渐因疲累和醉意陷入昏厥。半清醒间,他听到有人伏在他的耳侧说了声“别怕”。
跟计程车上那说话的第三人的声音一模一样。
二声
汪鹤在病床上醒来,宿醉让他头疼欲裂。以前他喝酒后只要睡一觉便会把前一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忘光光,但现在记忆反常地在他脑里来回蹦跳,他渐渐泛起一股恶心感来。
有人推门而入,自称姓李的警官走进来同汪鹤打了招呼,贴心地给他倒了杯热水捂在手里取暖。
李警官从包里拿出一张照片,指着照片上的男人问汪鹤这是不是拿刀抢劫他的计程车司机。汪鹤仔细辨认了一会儿,点头。
李警官收回手,对着照片厌恶地啧了声,小小声地骂了一句:“个衰仔。这个人姓刘,假冒计程车司机在夜里载客,十一月份的时候连续一个星期在凌晨时分拉载独身的乘客抢夺财物,最开始的几例只抢不伤人,上星期他把一个男性抢劫后怕他呼救,就用刀把人划了喉咙,担心被抓才消停了一阵子,谁想他这么猖狂,没多久就又出来犯案。你放心,我们今早已经把他逮捕了。”
李警官说完顿了下,似乎有些欲言又止,汪鹤没有在意,问李警官说:“被割喉的那个人……”
“哦,人没事,犯人没伤到要害,抢救也及时。”
汪鹤若有所思,点头道:“那就好。”
李警官给汪鹤做了笔录,又互换了联系方式,嘱咐汪鹤几句后就离开了。汪鹤不想继续待在医院,一杯热水喝完,整理物品穿好衣服,办理手续回家了。
汪鹤没敢再打车,好在医院离他租住的房子不远,他缓慢地逆着寒风走了一路,冻得上下齿不停地磕碰,脑袋里一阵一阵地抽疼,整个人晕晕乎乎的。他倒是很享受这种麻痹的状态,这样他就分不出心思去理除了走好路以外的其他思绪了。
屋子里如往常般冷清,昨天他情绪失控留下的一地狼藉还原样保留。汪鹤在玄关站了一会儿,忽然想不起来当时发泄时是怎样的心情。
他脱掉鞋,就这么赤着脚走进客厅里。
“等一下!你前面有块陶瓷碎片!”
汪鹤止住了往前迈去的脚,本能而快速地退回到玄关,后背紧紧地贴住大门,远离近在身前令他毛骨悚然的声音。
计程车里的那个声音为什么会跟到家里来?!
汪鹤原以为是刘司机在车里杀过人,弥留的鬼魂在千钧一发之际救了他一命;可李警官证实没有人遇害,那这个鬼又是怎么一回事?
“你怎么冒冒失失的?”那声音突然出现在汪鹤左耳侧极近的位置,汪鹤惊起了一身冷汗,不管不顾地逃进客厅,不小心被地上的衣物绊了下,整个人栽倒在了沙发里。
“哎你小心点!”
那声音听上去还留在玄关处,但汪鹤不敢掉以轻心,拿了个抱枕挡在身前,心里知道没用权当壮个胆,惊魂未定地质问道:“你是个什么东西?!”
“你怎么这么没礼貌?”声音在汪鹤几步开外的茶几前传来,不远不近,是个他可以接受的安全距离。
“是你先装神弄鬼吓唬我!”
声音疑惑道:“什么神神鬼鬼?我就是个声音而已。”
汪鹤方才太慌乱,无暇顾及受伤的手,此时右手隐隐作痛起来,扰乱了他拼命维持的冷静。这匪夷所思的对话让他头疼不已,他咬着下唇艰涩地问:“什么意思?”
那声音沉默了一下,大概是在思考,“我也不清楚。”
“自我有意识那一刻起,就看见你在车里被人拿刀指着。我没有在此之前的记忆,也不知道自己原来的主人是谁,更不知道我是不是一个独立存在的个体。”
汪鹤不由得联想到印随现象,又是一阵毛骨悚然:“那你怎么不去找原主人,跟着我做什么?”
“昨晚看你哭得很伤心,有些放心不下,怕你之后会去做傻事,以防万一就跟着你咯。”
“……我看起来是会寻短见的人?”汪鹤一时语塞,又诡异地觉得好笑。他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被人,不,被一个声音这么大惊小怪地担心着。
“谁说得准呢?”
声音忽然低沉了下来,语气有些忧伤,好像是有什么悲伤的过往。但汪鹤并不领情,声音刚刚才说自己没有与他相遇以前的记忆,真不知道它一个声音有什么好伤感的。
声音没再多说,彻底沉默下来,安静得如同已经离开这个空间。汪鹤脑子里的疑问越来越多,迫切地想得到解答,他犹豫了一会儿,片刻后下定决心般拍了拍身边沙发的空位,示意声音“坐”过来。
“你不怕我了?”那声音瞬移似的,马上就转移到了汪鹤身侧,饶是汪鹤做足了心理准备,还是被吓得心惊肉跳:“你能不能不要这么神出鬼没!”
“你胆子好小。”声音一边抱怨,一边尝试着满足担惊受怕的汪鹤。汪鹤听到它匀速地远去,又匀速地靠近,甚至以他为中心绕了两圈,“立体环绕音!”
汪鹤扶额,这声音听上去是成年男人的嗓音,怎么一举一动跟个小孩子似的?汪鹤抱紧了怀里的抱枕,对着身边的空座位正色道:“好了,你别闹了,我正经问你几个问题。”
“你问吧。”声音很顺从地老实下来,在汪鹤不远处回答道。
“你还知道些什么事情吗?”
“刚刚已经说了,从你被刀指着开始我才有意识和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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