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恋人的孩子出事后,梁杏接受了照顾病人的工作。她觉得这是她该做的一部分工作,也是一次两个人建立沟通的机会。
她每天早上准时带着自己做的早点来到他的房间,在他漠然的视线和不搭理的沉默中兀自地聊着天。这很难,她一度觉得这个小孩也太没有人情味,但出于对另一些美好事物的渴望,她坚持下来了。
但今天跨入这道熟悉的房门时,她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太一样了。
房间里充满了阳光气息,屋里的温度如春风化雪,一寸一寸的暖热急促地往上冒,不再有一点阴晦寒冷。而不知是不是光线在作祟,面前的男人神色看上去温和了不少,给她开完门后也没有立刻甩头走开,就这么静静地站在门边看着她。
梁杏心里有些怪异,又很惊喜,她不由自主地上下打量了一下男人,注意到了他脚上耷拉着的拖鞋。
“你拖鞋穿反了。”梁杏下意识地提醒道。
男人还沉浸在对自己的反思里。他忽然觉得自己往日对梁杏冷漠的态度简直是禽兽不如,到底是出于什么心理才能下得了狠心对眼前温婉的女人摆丑脸......
忏悔到一半就被梁杏的提醒打断了,两个人低下头盯着拖鞋看,抬头时视线撞在一起,三秒后两个人都笑了笑。
梁杏感觉有什么东西化开了,内里流出潺潺的甘甜汁液,浸润的种子生根发芽开出柔软的花。
她没等男人交换完拖鞋,先走到书桌边把吃食一样样地放在了上面。
他换完拖鞋跟过来看了看,早餐丰盛得让他更加愧疚。紧接着他又进入了贤者时间:为什么我今天不是忏悔这个就是忏悔那个的?但若不是问心无愧,我以前又是怎么干得出那么王八的事情来的?
浪子回头还得有个过程,这么快速的心态转变让他有点承受不住,更多的却还是百思不得其解。
他这些复杂的思绪,被梁杏看在眼里后便成了病情恶化的前兆,梁杏担心地看了看他的脸色,小心翼翼地询问道:“林笙?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听到自己名字时男人的脑袋狠狠地被刺了一下,有些模糊的画面快速地闪过脑海,他连记忆都来不及。
林笙撑着额头揉了揉,觉得有点晕。梁杏很快扶着他坐到了床位上,单膝跪在他身边焦急地等着他缓过这阵子。
“需不需要我通知医生,再让阿晟过来一趟?”
林笙摇摇头,他不想麻烦他爸,同样也不想去接触医院。
“那你在这里等我一下,”梁杏握着他的手,安抚地拍了拍,“我去给你倒点热水来。”
梁杏起身欲走,手腕突然被更加温热的手掌抓住,她略显意外地回过头,林笙仰头望着她。
“阿姨......不用了,谢谢。”
林笙说完自己先愣住了,他松开梁杏的手腕,低头抚上自己的喉咙部位,“......我能说话了?”
梁杏捂住了嘴,眼角溢了些泪花,她带了些哭腔地说要去给林笙的父亲和医生打电话,慌乱地跑出了房间。
林笙安静地坐在床上,和他已经消失了将近两个月的声音一起。他再次难以置信地抚上喉咙,开口却是根本不过大脑的言语:
“汪鹤。”
“......汪鹤是谁?”
十声
林笙从写字楼里走出来,长长地松了口气。
由于他先前伤到喉咙失了声音,连医院方面都查不出来究竟是什么原因导致的,不知道多久才能治愈,只叫他静心养伤,于是林笙先从原公司辞职了。
这几天他一直忙碌于寻找新工作,颇有点脚不沾地的架势。他预设着自己可能一个月内都找不到一份比较满意的工作,就像之前费了好多时间精力才进的私企一样。
谁想短短三天就接到了好几家公司的面试通知......求职在林笙心里的难度等级堪比上刀山下火海,也不知道这次是什么个情况。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也不是没有道理。
林笙去了其中一家觉得比较适合自己的公司,几轮面试过后对方对他很满意,告诉他过几天可以来上班。解决了目前心头上的大事,林笙走出写字楼的脚步都轻快了点。
他站在人行道上,面朝大马路,周遭人声嘈杂,过往行人从左至右,从右至左地经过他,神色漠然,行色匆匆,连抬头瞅一眼杵着挡路的人的空闲都没有。
他对此情此景有点熟悉的感觉,却又说不上来。
口袋里的手机震动起来,是个没有备注的陌生号码。
他原来的手机在出事那天晚上被劫匪抢走了,父亲帮他申请了新号码,这个号码目前除了父亲林晟和梁杏之外没有其他人知道。
林笙犹豫了一下还是接通了,对面试探性地问他是不是林笙。
“我是。”林笙觉得对方的声音有些耳熟,“您哪位?”
“哎......”电话那头的杨杉没料到他这么客气,敬语都出来了,有些受宠若惊,“我是杨杉啊,你同......前同事。”
其实是初中老同学。可惜职场上相遇后,林笙完全记不起来有杨杉这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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