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中与天空翱翔,应该是个不错的去处。
我不知道这样的安排文锦是否喜欢,可我能想到且能够为他做的却也只有这
些,我更不知道文锦在南城风起云涌的利益交替中扮演着怎么的角色,而他的死,
若不是因为我,是否能避免?
可为什么要是我,为我张栩这样一个人,值得吗?
文锦死后那几天,我总梦到我妈,梦到她骂我不争气,活得糊涂。我满心的
委屈,想反驳,说我也不想,可不这样我不知道要怎么活下去,用你的生命换来
的东西,我没用,没保住,妈,我想你回来,你回来吧。
然后又梦到文锦,我竟在骂他,骂他蠢,骂他不知道做坏人要有始有终,到
头来却给我挡枪,傻透了。
看啊,我张栩就是这样一个人,不知好歹,只知道逃避。
可是,为什么要是我,在我背负着愧对我妈的付出在南城苟延残喘时,还要
再承担文锦以命相帮的恩。
这些恩与爱,我不能不珍惜,可他们真的好重啊,压得我喘不过气来。
但我更还不起,谁能告诉要怎么还?
阳光砸碎在波澜起伏的海面上,骨灰从手中滑落散开,融进光中,随着海风
和船下涌动的海水渐渐远去,脑中那张带着梨涡的笑脸从此逝去,最终只剩下手
中空落落的一个盒子。
我倚在栏杆上,怔愣地看着远处遥不可及的海天相接,问了一个明知没有答
案却是在排解心中无助的问题:“张晋远,欠人的命,要怎么还?”
身后无声无息站在甲板上的男人沉默着贴了上来,我的双肩被他按着,以让
人不能拒绝地力道转过身来,整个人被同样让深秋的冷风吹得不留暖意的身体带
进怀里,张晋远的面颊贴着我的摩挲了一会儿,泛青的胡渣带起的痒意让不知不
觉僵冻的身体一阵酥麻,紧贴着的厚实胸膛在深秋的海风中好似成了这无边无际
的蓝色平面上唯一的依靠。
就像这一阵子每夜梦醒时,我脸上的湿意正被人擦着,背上另一只手掌一下
又一下地安抚着,白日里不见踪影的张晋远低沉着安抚,一遍又一遍地说“栩栩,
别怕,哥哥在”,昏暗的夜灯下眼里看不清很多东西,心里跳动不安的情绪却安
定了下来。
许久后,在仿佛能将秋阳吹冷的海风中,张晋远未改拥抱的姿势,只是与我
脸颊分离,然后,在我与他的相视中,张晋远说:“张栩,我没想过下辈子的事
情,但这辈子,死生相随,若我死,也会拉着你。”
以为没有答案,竟等来这样一个回答。
我直直地看着张晋远,近来四处奔波消瘦许多的男人,五官更加锋利,一身
肃冷的黑衣让往日温文的气质荡然无存,与周身的冷漠不符唯有那双上挑的丹凤,
这一时这一刻除了天与海,只有我。
这样霸道,这样自私,又这样执拗的张晋远,却让我在这死寂寒冷的天地间
松了一口气。胸腔里那颗近来半死不活的东西,终于还是被他扯着跳了起来,一
下又一下,越来越快……
死生相随啊,那便好好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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