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俩排在这一组的第一个,皮划艇就靠在一个高出几公分的倾斜的木台上。两个膀大腰圆的管理人员给他们一人一根长木棒作为划船的撑子,木棒刨得溜光水滑,戚维扬手小,握不满,一点儿也没有扎刺的感觉,他闻了闻,“上清漆了吧?”又看看苏笏,他握著刚刚好,也在端详著木棒。
管理人员没回答他的问题,只见俩人飞起一脚,戚维扬就觉得身下腾空而起,紧接著!一声便落在了水里,水花扑簌簌四溅,满脸都是,凉得人一激灵。
戚维扬大叫:“太原始了吧。”就听张川在後面狂笑不已,知道是这小子故意使坏,气得。
这里地势落差大,水流还挺湍急,他们坐的皮划艇不理两旁的沟沟岔岔,顺著宽阔的水流一路向下游漂去,迅速把那两组甩在身後。戚维扬把手伸到水里试了试,已经有些温了。他刚想说,就看见苏笏把底部的两只滋水枪拿起来,满满地吸足了水,放进来。
戚维扬咧著嘴呲著牙,苏笏却一本正经地说:“不能坐以待毙,准备一下不会有错。”撸了撸衣服袖子,“你看著吧,一会儿肯定得挨喷。”
戚维扬见张川他们还没跟上来,不以为然地说:“多大岁数了谁喷你呀。”
又过了一阵子,水势渐渐平缓下来,前後都没有人,左右两边是腐朽的树干和已被冲刷得很光滑的石头,稍有不慎皮划艇便会搁浅在上面,木棒此时就派上了用场。
两个人力气使不均匀,戚维扬方向感又差,苏笏左手使劲他也左手使劲,却忘了两个人对著坐正好相反,搞得皮划艇生生在树根中间转了两个圈子。
苏笏极无奈:“行了行了,你歇歇吧。”
他自己动手,很快皮划艇就拐进了下一个弯道,这里更狭窄些,水温也高了,隐隐能听到喧闹声。
苏笏用力撑著木棒往前,快到岔路口的时候回头看了看,有些纳闷地说:“怎麽这麽长时间都没跟上来?”就听到一个浑厚的男中音高叫著:“因为我们在这里等著呢!”
话音未落,唰啦一声,瓢泼水流从天而降,浇得两人满头满脸从上到下都是湿的,连皮划艇里也盛了水。
转眼一看,岔路口里竟埋伏了一堆人,有几个索性光著脚,挽起裤腿站在水里,显见都挨过泼,无一不是浑身湿漉漉的往下滴著水,仔细看看,却都不认识,但是大家笑成一团,估计已经玩开了。刚刚向他们泼水的正是站在最前面的张川和孙强,也是一副滴滴答答狼狈的样子。
戚维扬眨了半天眼睛,这才想起来要反击,笨手笨脚地拿起滋水枪一顿狂喷。
他眼睛里进了水,迷迷糊糊地瞄不准,一不小心全滋在孙强身後那个穿著T恤学生模样的年轻人身上,他们一起的几个人大叫道:“好啊,他们敢挑衅。”舀了一盆水便直泼过来,戚维扬终於意识到滋水枪的威力远远不及盆泼来得实在,第一盆水便被浇了个正著,来不及闪躲,余下几盆又是当头泼下,躲之不迭,苏笏使劲儿撑著木棒准备後退回之前的主干道,忙中出错,偏偏又把木棒插/进了根株结盘的一堆里,一时之间两人毫无还手之力,被泼了个通透。那个T恤小子极能闹腾,还不罢休,竟然揪著戚维扬的後脖领子,将滋水枪塞进去狂喷一气,还大叫著:“投不投降投不投降?”
戚维扬只觉得一股温热的水流从脖颈处顺著背部腰部冲下,大叫一声站了起来,这次喷的彻底实在,他觉得连裤子里面都兜著水,橡胶鞋里也湿乎乎的。
苏笏“嘿”了一声,鞋也没脱裤子也没挽直接跨进水里,“你小子欺人太甚!”年轻人来不及再次吸水,直接伸手舀水往苏笏脸上泼去。苏笏一个小擒拿手就把他扭住了,直接反背著手拎著皮带就揪了起来,头朝下在水里趴著晃荡了两下才提起来按坐在水里。
T恤男爬起来,哇哇大叫,叉手叉脚的跑回自己阵营。
苏笏来了兴致,对孙强叫道:“走!掀了他们的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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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
09
孙强看了眼张川,张川但笑不语,未置可否,被苏笏一撺掇,也有些跃跃欲试。那边已经喊了起来:“先下手为强,後下手遭殃啦。快上。”几个人高马大的就气势汹汹地淌水往这边来。
戚维扬觉得已经无所谓了,可怜苏笏的皮衣还在皮划艇里,拎起来顺手扔进了张川他们的船里,索性也拿著盆下了水,弯腰舀起一盆就往对方身上招呼去。苏笏和孙强很快也加入进来。这边三个,除了戚维扬都是练过的,但敌不过对方人多,何况打水仗技艺精湛也不管什麽用,一开始便落了下风。好在那边有几个只想看热闹不想“引水浇身”的只是哈哈笑,并不动手,很快摸清了章法的三个大龄男青年迎头痛击,这一团混战中,谁也没讨了便宜去,几条皮划艇统统翻了个底朝天。後面从主路跟上来的人爱闹的吹几声口哨,偷摸泼几盆“太平水”,混乱之中也不知道浇到了谁身上,不爱闹的明哲保身,赶紧划离这个是非之地。最後大家都是精疲力竭,笑得没有力气,这才停战言和,纷纷抢夺四处飘荡的塑料滋水枪和水盆。孙强要去安排午饭,也无心恋战,跟张书记一道先撤了。
等到这一群闹事鬼走远了,苏笏才反应过来:“哎,我的外套呢?”
戚维扬眨了眨眼睛,噗哧一乐,“完了,扔他俩的皮划艇上了,你那衣服悲剧了。”
苏笏把滋水枪和盆撂进皮划艇里,“我就说要把衣服留岸上吧,你还不信。”
他坐进来,看看还站在水里的戚维扬:“你不上啊?”
戚维扬吸溜吸溜的,“都湿透了,坐著更难受。”
“站著重心不稳,会翻的。”苏笏说著朝他伸出手去。戚维扬低头一笑,接过来踏进皮划艇,坐了下来,又向四周望望:“往哪个方向啊?”
“你看水的流向,咱们来的那边地势高,肯定是往下游走。哎,那两根漆木棍呢?”
戚维扬一看,果然打仗的武器还在,逃命的家当不见了,不由地啧了一声:“顺流漂吧,要不从树上折根枝子好了。”
苏笏没辙,在旁边纠结成团的根杈上选了一根粗硬挺直的,看看左右没人,一使劲儿掰了下来。
两人一寻思,还是避开那些捣蛋鬼,顺著旁边的小路望下游划去。
河道渐渐狭窄起来,两旁的河岸也高了,一眼望去,被河水冲刷的裸露在外的树根枝节交错,和著一半深埋土中一半浸在水里被泡出诡异纹理的石头,以及缝隙中不屈不挠点缀的野草,倒有几分出世的意思。两个人顺流而下,嘈杂的声音渐行渐远,耳边响起的是水流细细密密的汩汩声,有一种错乱时空,人在画中畅游的错觉,只有偶尔响起的一两声鸟叫,打破这静谧,却显得天更高远,人更微不足道了。
可惜是坐在皮划艇上。
戚维扬笑著看苏笏拿了根树枝作桨,奋力拼搏,闭眼万古洪荒,睁眼科技繁昌,有种不搭调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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