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还是深秋的季节了,虽说是在温泉旁边,但风一吹过,尤其是在高而狭窄的地带,也并不温暖,何况苏笏的外衣还不在身边,只穿一件T恤,身上又都透湿,不由地打了好几个寒颤。
“冷了?”戚维扬轻声问道。
“还行吧。”他简略地回答了一句。
戚维扬突然想起早上苏笏还吃过感冒药,不禁责怪起自己的粗心来,刚才应该看著点儿的。他有几分犹豫,但还是慢慢伸出手去,轻轻触碰对面男人正在划桨的右手,湿湿的,有些凉。
苏笏不再动作,看著戚维扬纤长白皙的手指在他手背上轻轻滑过。他一直觉得戚维扬的手很好看,细细长长的,指节有些突出,但却不像一般男人那样粗大,当然仍是有力量的。他知道戚维扬做过外科医生,却没见过他拿手术刀的样子,潜意识里很有些遗憾。在那孤单绝望的四年里,一个人发呆的时候,看著自己的手,有时候会忍不住猜想起戚医生拿手术刀的样子:医生的手指很灵活,舞动的指尖就像有独立的生命一样,优雅却又很危险。做手术的时候,那双手会轻轻地,温柔地,就像蜻蜓在水面上产卵一般,划过──
红色的血,就像要逃脱那个躯体一样,从颈部直射出来,喷溅得到处都是……
苏笏猛地闭上了眼睛,抖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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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10
戚维扬吓了一跳,握住他手腕:“你怎麽了?”
苏笏皱起眉毛,摇了摇头,这几天不知怎麽回事,总会想起秦勤割喉死掉的样子,有时候还会梦见猩红的血液从因为惊恐和紧张而表面泛起一层鸡皮疙瘩的白皙颈部喷射出来…他呼出一口气,已经很久没有梦到以前的事情了,是那些药的缘故吗?
戚维扬关切地看著他:“还是太累了吧,这一阵子忙著委托人的事情东奔西跑的?”
苏笏晒笑:“不至於。”就是跟著委托人有外遇的另一半逛商场,去酒店,累倒没有,就是腻味。
戚维扬喋喋不休:“我是想著到张川这儿来放松一下,结果这家夥也太放松了,直接给淋了个落汤鸡。唉,你刚才注意到没,没人敢泼他,我严重怀疑那帮人就是他叫来的……”
他说著说著才注意到自己的手,有些讪讪的放开,想了想,看看四周没人,鼓起勇气说:“那个……苏笏……我不是说让你睡沙发……其实……”
他越说头越低,只觉得头顶有视线烙得火辣辣地,不由得痛恨口齿十分之不利落,几乎没咬到自己舌头,刚想停下,那只手却被苏笏一把拽住,握在手里,愣住了。
苏笏若无其事地说:“手挺凉的。你刚才挨那两下浇得比较彻底。”
戚维扬低了头,想来想去,不知道该说什麽,就见苏笏带著他的手轻轻放在膝盖上,按住,低沈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坐过来一点儿。”
戚维扬没忍住,笑了起来:“已经顶著膝盖了,重心太偏会沈。”
苏笏切了一声,不以为然地说:“沈什麽沈?你那同学和他的跟班不比咱俩胖,孙强陪著领导坐的局促的,我看他只有半拉屁股坐著,也没沈了。”
他说著,把戚维扬的手拉过来,在下巴上蹭了几下,青砺的胡茬子在手背上磨擦著,扎扎的。
戚维扬只觉得有一股暖意从手背到掌心,通过神经末梢与血液,直达心肺脉络,连心里头都热了起来,抬起头,轻轻说了句:“我──”
“你答应过不离开我的!”尖细的夹杂著哭腔的女声吓了两人一跳,左顾右盼却又没见到有人,细细观察,好像透过层叠交错的树根间隙能隐隐看到三岔路口左边的皮划艇,声音应该是从那面传来的。
两人面面相觑,一时摸不清楚状况。
女孩大声哭叫著:“你明明答应过我的,你答应过我的!为什麽说话不算数,为什麽不算数!你骗我──”
撕心裂肺的哭声中,戚维扬惊恐地发现这里水的流势快了起来,前面正是一个小下坡,水流正引导他们往那个岔道去,急急向苏笏打手势示意赶紧划离这个是非之地,好死不死正好赶上别人分手。啧。
苏笏开车技术一流,划船尚有潜力,手忙脚乱地捣腾,大方向掌握倒是不错,可惜力度欠佳,尤其是没有考虑到现在两人距离缩短後重心改变和浮力的影响,皮划艇在变得湍急的水流和他不合时宜的杠杆作用下歪斜著加速向岔道方向驶去,不仅如此,在冲过小坡道的时候还从最高点落下,底部重重地拍在水面上,激起一大片水花。
一时之间,四个人大眼瞪小眼,都十分惊诧,连女孩都止住了哭声,男孩拿著木头桨,瞠目结舌,不知道该说什麽,半晌才缓慢而笨拙地划开了距离,临走还不忘瞪了两人一眼。女孩低著头坐在一侧,看不清脸上的表情,只觉得那件衣服十分熟悉。
戚维扬心想今天皇历上莫非写著诸事不宜?看看苏笏,却发现他板寸头上哩哩啦啦地点缀著不少水珠,耷拉著脸,面无表情地看著前面那只皮划艇,干巴巴地说:“这人中学物理一定不及格,杠杆原理没掌握好,难怪半天划不远。”
戚维扬心里暗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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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11
午饭是海鲜。跟著还抬来了一箱白酒。
戚维扬谑了一声:“张大侠你下血本啊,指望我们招商引资呢?”
张川鄙视地看著他:“你就是一陪衬,我这主要是请陈总。看在老同学的面子上顺便给你点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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