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大叫着推开那个女人,王丽则像梦游一般应声而倒,那个要杀我的女人飘
走了,飘到了梳妆台的旁边,冷冷地盯着我。我看见梳妆台上那盆百合变成了红
玫瑰,而王丽身上穿的,也变成了白色的睡裙!
我惊醒了。王丽仍然安静地睡在我身边,一只手正好搭在我的咽喉,她依然
穿着淡紫色的睡裙。
我再也无法入睡。怎么会有这样荒谬的梦魇呢?莫非,她要掐死我?但她又
是谁呢?是陈静?是英子?是平儿?还是小雪?
东方终于出现了一抹红,新的一天又开始了。今天是大年初一,我站在盥洗
间的镜子前,慢慢地拾掇着。我看了看镜子中的自己,眼圈红红的,眼角好象忽
然长出了一条条细小的皱纹,满脸的颓废。我对着镜子中的自己笑笑,然后自嘲
地对自己说:“算了,我现在已经是个有家室的男人了!”王丽还没有起床,也
许她昨天太累了。
我想,此时此刻我向王丽做任何的表白都会苍白无力,时间才是治疗内心伤
痛的最好良药。以后只要自己稍微施展些柔情战术,她总能理解我的。
春节过完了,生活慢慢回归平静。我跟王丽也该回新加坡了。
机场永远是酸甜苦辣悲欢离合的最佳场景。那天王少华借了朋友一辆车,当
时下着漫天大雪,整条机场高速公路行进缓慢,北京的夜景在我眼中从没如此美
丽。等我跟王丽走进机场大厅的隔离区时,我看到我妈在不住地擦拭着脸上的泪
水。王丽的父母也哭了。
每次离开家的时候,觉得心都在泣血、举步为艰。从来不敢把这种软弱告诉
我妈,不是怕她笑我,而是怕勾出她的伤感。
因为我最怕看到我妈的愁容,那会让我好不容易积累的勇气消弭于无形。也
许我成不了英雄,因为堪不破那儿女情长。
雨落南洋88
作者:我意王
(八十八)
我和王丽乘坐的南航cz356班机到达新加坡樟宜机场的时候是拂晓。天还没
有亮透,机场上的灯光还在疲倦地照射着寂寥而空旷的跑道。有云在灰黑的天空
里穿行,形状显得诡异。
我们从机舱里走出来,王丽紧紧地挽着我的胳膊,身体也亲密地与我紧靠在
一起。
“这世界还真小!”王丽突然说道。
“怎么讲?”我问她。
“好象刚才还是冰天雪地,睡醒一觉,就变成炎炎暑天了。”
“怎么?不习惯了?”
“干嘛不习惯,我特习惯!”
“你好象挺高兴?”
“当然,我当然高兴,以往回来,我都是孤伶伶一个人,现在不同了,我现
在有伴儿了,嗯,结婚的感觉真好!”王丽说完,亲昵地将头斜靠在我的肩膀上。
我们办完了入境手续,取了行李,从机场大厅里走出来,立即感到一股闷热
逼仄的气息。只见天色阴沉,没有湛蓝的天,也没有风。只是那样浓云密布着,
迷惶地压下来。
我和王丽上了出租车,车里的空调发出嗡嗡的声响,强劲的冷气使车子内外
的温差很大,窗玻璃上很快腾起了一层厚厚的水汽。隔窗相望,公路沿线的景致,
全都模糊着,好像雾里看花,令人辨不清这变幻莫测的世界。
到了“家”,兀地想起这儿已经不是我的家了。心里突然有一种凄凉的感觉,
我把所有的窗子打开,让屋里那闷热的潮气吹散。这时,我倚窗而立,看到天空
的乌云在快速地涌动,时而会露出一隅如洗的碧蓝。只是一角,似乎是小心地挤
出来的,在那方寸之地,仿佛在述说一点点哀伤过后的欣喜。
“子昊,你今天上班吗?”王丽在我的背后问道。
“上啊,你呢?”我又问她。
“我明天才去,今天在家好好把房间打扫打扫。”
“不必认真打扫了,反正我们很快就得搬了。”
“我知道,那你先洗个澡吧,我去给你准备上班的衣服。”王丽走进了我的
卧室,而我却感到有些失落,不是为了这房子,也不是因为又离开了北京的家,
只是看到这屋里的一切,总是让我回忆起许多的往事。仿佛就发生在昨天。
洗完澡从浴室里出来,我用浴巾揉搓着湿漉漉的头发,猛抬头,看到王丽正
在忙活地擦拭着厅里的家具和电视上的灰尘,只见她身上穿着一件我上班穿的长
袖白衬衫,雪白丰腴的腿露在外面,透过那宽大而且有些透明的衬衫,可以看到
她那诱人的身体曲线,她腰肢纤细,胸部高挺,随着她身体的摆动,显出一种成
熟的娇媚……
我猝然愣住了,好熟悉的情景,我在什么时候见过,至今还清晰地印在脑际。
我记起来了,那是陈静,陈静就曾经穿着我的衬衫在这个屋里干活儿……
王丽感觉到了我的目光。一边继续擦着一边扭头笑着说:“你这件衬衣该洗
了,所以我就穿上它干活儿了,你不介意吧?”
“我介意什么,现在我的一切不也是你的了吗?”我说。
“是啊,我也是这么想的。”
“你干活儿悠着点,别累着,刚回来,注意点休息。”
“没事儿,我没有那么娇气,你快穿衣服吧,都放在床上了。”
我穿好衣服,背上电脑,正匆匆准备开门出去。
“子昊。”王丽喊了我一声。
“嗯?干吗?”我问她。
王丽走到我身边,她把脸伸过来,眼睛微闭,下颏轻扬,小嘴儿稍翘,一脸
的柔情蜜意。于是,我把嘴唇贴在她的嘴上轻轻一吻。
“走吧,路上开车小心点。”王丽笑盈盈地对我说。
我点头,正要开门。
“哦,对了,向筱怡问好!”王丽又加了一句。
我又点头,但是我的心里却轻轻颤悠了一下,王丽的确是太细腻了,我明白
她的用意,她知道我跟筱怡的关系很密切。
这时,我拉开门,正要迈步走出家门。
“还有,今天我在家做饭,晚上回来吃饭,喔?”王丽又说。
“好,我走了。”我走了出来。
“拜拜!”王丽站在门口,一手扶在门上,一手向我挥着。
在去公司的路上,我总感到有一种飘忽不定的思绪,或许是这次离开公司的
时间太长了,或许是这段时间发生了太多的事情,我还来不及静下来好好去整理
一下,就又该开始忙碌了。
从车里望出去,天空中还是布满了云,而且云分两层。上面是厚厚的灰白,
浓密地卷在一起,朵朵聚积,犹如凑成了透不过气的铁皮。下面一层是流泻的纱,
轻薄地飘着。仿佛就在你的眼前,触手可及。但要真的伸出手,恐怕什么也抓不
住。
或许美好的东西总是这样,既诱惑又靠近,却不能拥有。这使我想起筱怡,
想起马上就要见到她,想起我该如何告诉她我结婚的现实。
车子驶过薛尔丝桥的时候,桥下那涌动的海水映入眼帘,水很蓝,一望无际,
连着远处的天边。人世间的事儿,就像这天,这水。它激起人的贪婪之心,然后
它们嘲笑着跑开了。那水,先是葱翠、再往远是碧绿,然后渐渐地蓝起来,幽深
而旷远。像海,但涌不起跌宕的浪。好比有些人的一生,也是如此悠远清澈,或
者广袤深邃,却不能像海一样,奔腾着流泻千里万里……
我一到公司,立即引起一阵不小的“骚乱”。“林子昊,你可回来了!”
“子昊啊,你不在的时候,我们可闷死了!”“这下好了,你一回来,好象
这办公室也感觉亮堂了!”“怎么,又有什么新段子,给我们说说!”。人们一
看到我,就纷纷从办公桌的座位上跑过来,七嘴八舌地嚷嚷起来。
在一阵喧嚣之后,办公室恢复了平静,我也开始去处理不在时所遗留的工作。
当我正伏案聚精会神地工作时,桌面上一部精致而小巧的手机在一只修长而
白皙的纤手推动下,慢慢移到了我的眼前,这时,我缓缓地抬起头来,是筱怡微
笑着站在我的办公桌前。
“给你的,你的旧手机已经按照你在北京时的指示停机了。这部手机的服务
已经接通,号码保持不变。”筱怡的话语就像她现在的模样,干净利落,韵致优
雅。
“谢谢你,筱怡,多少钱?”我拿起桌子上的手机,摆弄着,然后问她。
“送给你的,不要钱,至于回报,你就看着办吧!”晓怡说完嘴角微微一翘
笑了。
“那我请你吃饭。”我说。
“好啊,今天晚上?”筱怡显得很欣喜的样子。
我顿了一下,感到脸上有抽搐的感觉,急忙说:“中午吧,还是那家法国餐
厅,我也有东西送给你。”
“ok,那就中午见。”筱怡又回到了她的办公桌。
我望着筱怡的背影,我的心里很乱,我在刻意地压抑我心中的情感,我在对
我说,我已经是已婚的男人了,我身上有责任,我得为王丽负责……
事情太多了,一埋头做事就忘记了时间,直到筱怡走过来叫我,我才知道午
餐时间到了。
我和筱怡走出公司的大楼,才知道刚刚下过一场大雨,街上有零乱的落蕊,
满眼的残红冷绿。太阳明晃晃的在头顶炫耀,街边的棕榈树还在溅起叮咚的水珠,
如露珠般晶莹,易散。多么贴切的景致,如我此刻的心事,有晴朗,有歉意,还
有感伤。对岸的花朵曾经艳丽的在我眼前开放,我低眉颔首间她仍然光彩焕发,
灼灼动人。我总觉得她永远都不会萎谢,永远是那么美艳欲滴。
而我,已没有资格去摘那一朵艳丽的花朵,在我看来,可惜没绽放多久就先
自凋落了,也许是我的哀愁太多,伤了花脆弱的根。她敌不过时间的等待、距离
的疏远,阑珊的破碎了。望着这熙熙攘攘的街,那单薄的花,曾经的人影憧憧,
曾经的芳草萋萋,曾经的喁喁情话,曾经的地老天荒,左不过这竟是幻梦一场。
到了那家法国餐厅,我们分别点了菜,等候着。
“我的礼物?”筱怡把一只手伸过来,张开着。一脸的兴奋和期待。
“有这么要礼物的吗?”我笑了,带着揶揄的口气说道。
“有啊,这不就是嘛!”筱怡跟我从不客气,显出一种聪明而俏皮的神情。
我从口袋里掏出那个小小的锦盒来。筱怡奇怪地看看我。我笑笑:“一枚图
章罢了。”然后交给她。
筱怡接过去,在手上反复把玩着,不忍释手:“许筱怡印,太棒了!这么精
致?你刻的?”
“我哪会刻?请人刻的,你不是喜欢书法吗?写书法就要有自己的图章,所
以我就给你刻了一个,怎么,喜欢吗?”我说道。
“太喜欢了,谢谢你,子昊。”
“谢什么,来,试一个。”我从口袋里拿出我准备好的一张宣纸,展开平铺
在餐桌上,又拿出朱砂放在旁边。
筱怡小心翼翼地拿着图章,饱蘸了浓浓朱砂,在宣纸上重重一按。
筱怡按下之后,慢慢地提起图章。她几乎倒抽了一口气。目不转睛地盯着。
只见“许筱怡印”四个稳重圆熟的篆字,血滴滴地凝在纸上,简直像是一刀
一刀地刻在了纸的肌肤上。
“好美呀!”筱怡叫了起来,“我一定要好好珍藏。”说着细心地将图章收
放在锦盒里,然后望着我说:“好了,该给我说说你这一圈儿的收获,见识不少
吧!”
我先是犹豫,然后简短扼要地说了一下美国和中国的情况,我讲了美国科技
的先进和中国经济的发展,其间,我加了一些小故事和笑话,筱怡听后高兴地手
舞足蹈。
吃完了午餐,我们又坐到外面叫了咖啡。外面可以抽烟,筱怡一边喝着咖啡
一边又在欣赏那一枚玉石图章。我抽着烟看着,只见那透明的青石上游移着缕缕
红丝,如洁白肌肤上浮现的条条血痕,不似一般玉石的温润,倒有杜宇啼血般的
凄艳清冷。
我的心一阵紧缩,我在想,生活在如今这个世态炎凉、拥挤嘈杂的世界里,
难得有这样一个绝顶智慧、心有灵犀懂你的女人?
在这份恬静和静谧的时刻。望着这样的一个女孩,那也是一种无法言传的美
妙享受。她好象一本寓义深刻的书,当你一页一页仔细阅读它时,才恍悟世上有
些话语根本不需要说,有些问题也许没必要问,一如静静的海面,静静的天空,
静静地回忆。她就似一幅清隽淡雅的禅宗国画,当你一点一点去欣赏它时,会感
到画上的那种灵秀,那种飘逸,正丝丝变成些许莫名的兴奋在不经意间慢慢充盈
着你的全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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