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艺高深,剑法诡谲。”
“只与展昭交手过一次,便几乎取走了展昭的性命。”
老油子又问:“那展大人如此盯上它,可能从它身上获取大大的好处?”
展昭一愣。
“什么意思?”
老油子,亦即衙门里的老前辈,不说话了。过了会儿,见这后生确是满面赤诚,真心在求教,方才给他慢慢地解惑了。
“它虽接单数百近千,但从未害过什么巨权巨贵,从未给京畿的治安造成巨大的破坏动荡,抓了它,也得不了多少功绩赏赐。”
“可它的危险性又如此之高,抓它的难度,堪比登天,一不小心就把自个儿的性命给弄丢了。”
“代价与回报如此地不对等,展大人又为何要自讨这般苦差事去做呢?”
展大人一时目瞪神滞。
“……”
“……它害去了无数的性命,犯了无数灭门案,至今仍逍遥法外。”
“所以?”
所以……
“人间自有正道在,正道自当人匡扶。”
“恶邪祸世,自当除之!”
“焉能汲汲苟利,畏缩于生死!”
“……好!……好气概!……好志气!”
老油子鼓掌高赞,饭堂内的气氛被点燃得热血沸腾,用饭的年轻官差们被带动得群情激昂,面红耳赤。
“展大人家里双亲如何?”老油子没头没脑地又问。
展昭答:“双亲已故。”
“可有家室?妻孩如何?”
展昭摇头,老实地答:“尚未成家,无妻无嗣。”
老油子恍然明悟,嘻嘻笑了,拍了拍他的肩膀,便自顾自到后厨要油辣子拌面去了。
他听到老油子说:
“——哦,那大人您确有讨这苦差的资本。”
展昭:“……”
展昭默了,回到会与王仵作的饭桌前,发现王仵作在诡秘地暗笑。
恶贼在暗笑什么,这义正的旧昔南侠自是不知的。
它在窃笑满心的得意。
它笑,因为它深刻地知道——
以前它没有伏法,现在它没有伏法,未来,永远永远,它都不会伏法。
它会长命百岁,寿终正寝。纵使它恶得丧尽天良。
“王仵作,”展昭唤了声,恶贼赶忙将笑意隐了,作严肃状,“卑职谨听展大人吩咐——!”
展大人很好相处地对她一笑,温和道:
“稍后你同我一道前往凶宅,勘察壹|号所犯的命案现场。”
*
这命案现场王安比展昭更熟悉,因这是她亲手创造的。
哪里趴了具男尸,哪里横了具女尸,哪里还有具小儿尸,王安心知肚明。
她闭上眼睛回味,脑海中,昨夜电闪雷鸣的残暴之景犹自清晰至极。
——本来她来到此宅之前,只雨没雷的。
她潜入此宅后,却忽然爆起了霹雳惊雷,骇人非常。
这若是寻常人,必要胆寒的。
因怕老天爷降雷下来,给恶事做尽的她劈一道天谴。
偏生王安不,雷雨越暴,她越觉得心神激荡兽|欲|沸|腾。
在这禽兽听来,那些电闪雷鸣,更像是在给它呐喊助威。
她的剑术超绝。
她的心性冷血。
她的欲|望嗜血。
击杀掉目标——这家的男主人后,她便坐在正厅的红木大椅中静等,翘着二郎腿,数着雷鸣,静等男人的妻子抱着孩子出现,吓得魂飞魄散。还有丫鬟,还有小厮。一个不漏。
最后俱全被她灭口了。
她原本可以在猎杀掉男主人后就悄然离开的,但她没有。
她故意让这家的其他人看见了,然后,自然而然地灭口了这家的满门。
王安还记得她执软剑在一地尸体间巡睃,蓦然抬眼,发现有个正气颇盛的青年出现在门口,专注瞪着她时的新鲜感。
第一眼她就笃定了,这是个武官。
而且还是个才入公门没多久的新官差,否则不会如此不识趣地盯上它。
当时它对他说了什么来着?……
哦,它慢悠悠神定气闲地朝他走过去,说:
“你知道,通常情况下,明智的赏金刺客绝不会选择与官府为敌。”
——但如果它将他处理得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话,便不算与官府为敌。
“……”
然后,他们的剑就猛烈地交锋在了一起。
他竭尽全力,直取她的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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