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先皇后留给殿下的字。”张清适时解释,“先皇后神机妙算,早料到今日,故将这封信托付给我,等到合适的时机交给殿下。”
白淼又惊又疑,可纸上开头一句“淼淼吾爱”便让她忍不住落下泪来,泪水滴落在纸上,晕开墨迹,她慌慌忙忙去擦,却挽不回什么。
她将这纸遗言贴在胸口,抱在怀里,抬头望向张清,试图寻一个答案。
“国公大人”她语带更咽。
张清长长叹一口气,这世间人常,皆使人弱,使人强。
“殿下这些年过得苦,老臣都看在眼里,你怨老臣在陛下领兵围困凤宫时不发一卒,你怨先皇后惨死,怨自己背负重任却孑然一身,都是应当的。当年先皇后布下此局时老臣亦开口相劝,但她执意如此,这也确是凤宫唯一的出路了。”
白淼的手忍不住发颤,她的手掌隔着那张薄纸感受到的心跳,急而乱。
“您的意思是,母后之死,是她布下的局?”
张清看向她的目光中有怜悯,有疼惜,有万千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最终化为一次沉重的点头。
“先皇后曾说,殿下得知真相后或许会恨她,所以她托老臣转告殿下,她的局不假,她对殿下的怜爱亦不假,只盼望殿下能明白她的苦心和用意,还这天下一个盛世太平。”
“盛世太平毁而后立。”白淼忍不住凄然冷笑,“母后也会有这般天真的时候吗。”
“殿下”
“她这是逼我去造反!”白淼红着眼,白皙的皮肤在盛怒下泛着晶莹的粉,“丹颐至今不过三世,撇开儋州之乱不谈,北乜与我国亦无交战,她却想先掀起腥风血雨,这便是鸣珂帝所图之日月同辉吗?”
张清捻着雪白的胡须,只等这小辈将心中怒气发泄干净再说。
白淼心火难消,呼吸渐重,完全失了平时的稳重,那张纸被她抓在手里,皱了,她忍不住将纸在腿上摊开,抹平,终究不舍。
张清见她缓和一些,才缓缓开口。
“殿下执掌凤宫已有些年岁了,在殿下看来,凤宫是何处,先皇后是何人,鸣珂帝是何意呢?”
白淼抬头看向张清,他此时有此一问,显然意有所指。
“凤宫乃丹颐第二朝堂,母后悲天悯人,体恤百姓,方受人爱戴,鸣珂帝力排众议设立凤宫,是为天下女子谋公道二字。”
张清听后却是一笑。
“殿下这些年的作为,可与这些个冠冕堂皇的说辞不同。”
白淼眉头一皱,“你是怪我所为坏了凤宫名声?”
“自然不是,老臣是想提醒殿下,莫被朱墙黛瓦蒙了眼啊。”张清手掌拍向书桌,像是恨铁不成钢的老师,“鸣珂帝若真一心为女子谋公道,何不将皇位传给兖国长公主?先皇后若真悲天悯人,何不顾惜凤宫中人的命,任陛下屠宫?凤宫若真是丹颐第二朝堂,何故殿下要用那些见不得人的手段收回权柄?如此种种,殿下还不悟吗?”
张清的话让白淼一时无言,她怔怔地看着面前须发尽白的老人,竟看见两滴眼泪从老人浑浊的双眼里凝结,滴落,消失在华贵的官服上。
“那一年兖国长公主被囚于竹林,郁郁而终,朝中再无能给凤宫说上半句话的权贵,骁肃帝早打好了主意要削凤宫的权,恰逢家父年迈,重病卧床,连句完整的话都说不清,肖皇后也被刺身亡,所有重担都压在息悯那个丫头身上,她何尝不是与殿下一般,孑然一身,无依无靠。”
谈起旧事,张清索性连“先皇后”也不称了,直呼息悯的大名。
“好在那时凤宫根基尚在,有兵权在握,裴家暗中辅佐,息悯丫头又是个雷厉风行的主,不日便将朝中不满凤宫大大小小的官压了下去,这才有了你看见的悲天悯人,爱民如子的息悯皇后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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