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歌禁不住后退一步,嘴里却理直气壮:“我……我就是不告诉你怎么了……负雪君害的你还不够吗?我偏不让你去找他!”
狼影被掐的喘不过气,更不敢挣扎,白眼都要翻出来了。
傅子邱倏地笑了一声,眼中狠厉之色尽退,竟腾上三两分自嘲。他松了手:“失职之罪自己去领罚。”
弥勒城厚重的城门轰然向两侧打开,傅子邱头也不回的朝外走,冷然的声音响彻整座城池:“传我命令,紫阎罗即刻随余岁一同前往妖界,无召不得归,若有不从,逐出修罗道!”
顾之洲裹着被子在床上打坐,捂了一身的虚汗。衣裳黏答答的贴在后背上,酸涩的感觉从骨头缝里往外冒,稍稍一动都要难受半天。
他好久没生病了,小时候倒是三天两头头疼脑热,这种持续性的病秧子体质一直到他十六岁飞升才堪堪好转。对于他少年体弱的状况,高雁如倒是没怎么放在心上,还总是强调男孩子就要糙一点养,瓷娃娃似的捧着不能成器。
可傅子邱却没少挨吓。好在飞升之后,顾之洲就像触到身体中的某个开关,一下子健硕起来,连骂人都比以前有气势多了。
顾之洲揉了揉胀痛的额角,爬下床倒水吞药。
药是齐武从淮初那拿的,他午后就吃了一粒,发了一身汗人都虚了,比早上更没劲儿。顾之洲把这归结为剂量不够大导致的触底反弹,没头没脑又倒了两个进嘴。
高浔进来的时候,顾之洲正扶着桌子喝水,嘴漏似的,一串透明的液体顺着唇角漫过脖颈,在领口晕开一朵湿漉漉的花。
顾之洲皱着眉擦嘴:“还有没有规矩,门都不敲。”
“嘁,负雪君还当这是墟余峰啊?”高浔笑了:“都虎落平阳了,就别讲究那么多。”他走过来,觑着顾之洲的脸色:“听说你病了?”
顾之洲是谁,哪怕只剩一口气儿,都要努力先把人家噎死:“一时半会还死不了,让你失望了。”
“戒律堂可不准看病,”高浔双手环胸,看好戏似的努努嘴:“负雪君是自己把药拿出来呢,还是我亲自动手啊?”
“哦,我只知道戒律堂不准医者入内,还未曾听说连药都不给吃了。”
“规矩嘛,都是人定的,自然是该变动的时候就要变动。再说了,负雪君是何等修为,这点小病熬一熬也就过去了,您说是么?”
“是。”顾之洲道,抄起桌上的药瓶要递给高浔。
高浔得意的扬起眉:“旁的不说,负雪君这种觉悟真的难能可贵。”
他伸手去接,指尖刚触到微凉的瓶身,手腕便被一记滚烫狠力扼住。
“啪嗒”一声,药瓶滚落在地,瓷片碎开,几枚黑色的药丸稀落着滚远。
顾之洲抓住高浔的手腕反向一折,一脚踢在他的膝弯,往下一压。
高浔单膝跪地,一只手被按在背后,顾之洲半个人伏在他身上,迫的他不得不拿另只手撑住地面。
高浔闷头吼出声:“顾之洲!”
顾之洲倒是异常平静,他轻笑着问:“高浔,你觉得我把你放在眼里吗?实力相当的才能称作对手,你这样的,在我眼里就是阿猫阿狗。”
“——你!”高浔脸憋的通红,而身上的顾之洲还在发力。
“我要是想走,十个戒律司都拦不住我。我在这儿配合你们,不是让你给我添堵的。你识相点,少来招惹我,否则我让你站着进来,横着出去!”
高浔只觉一个力道将自己往前一推,踉跄了好几步才站稳脚跟。
这人丁点灵力都没用,徒手就能将他搞得这样狼狈!
高浔满面阴云的转过身,饶是和顾之洲较劲多年,该不服气的地方还是不服气,他当即就要骂回去,却在看见顾之洲的时候愣住了。
这人大概是几番动作把力气用光了,方才还气势汹汹的喊打喊杀,此刻却只能撑着桌角摇摇欲坠。
“你……”高浔手腕上似乎还残留着一点滚烫的温度,他恍然意识到顾之洲可能真病的不轻。
“滚开!”顾之洲喊的还挺凶:“小心我对你不客气!”
高浔翻了个白眼,他再怎么讨厌顾之洲,最起码不会在这个时候趁人之危。三界之中人人都道负雪仙尊修为高深,无论神鬼见了他都得绕着道走。
久而久之,人们心中的顾之洲被刻画成凶狠、毒辣、强大又可怕的形象。却忘了,这人也不过是一副血肉之躯,会流血、会生病,会像现在这样弱不禁风。
高浔觉得挺稀奇,像是打破了一个人费心维护的虚假表象,里头的反倒更有趣。
他勾起唇角,晃荡着朝顾之洲走过去,忍不住揶揄:“看看,我们的负雪仙尊,怎么这个样子了?”
“我警告你……”老虎的面具一摘,只剩下张牙舞爪的猫咪:“别给脸不要……”
突然“砰——”地一声巨响,打断了顾之洲的话。
紧跟着,桌椅剧烈的晃动起来。
顾之洲本就腿软,这一下又没有防备,只觉得不止是掌下的桌子,连地面都在震颤,他根本站不稳,歪歪斜斜的往旁边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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