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仿佛逆流,回到十三岁那年,苏韫一个人坐在木质长椅上,护士姐姐让他在那里等着,于是原本笑着的孩子,原本刚刚还那么开心的孩子,突然流泪了,双手抖得厉害,擦着眼泪的袖子仿佛两个已经不够。
安若远远地望着,小小的她心疼的跟着哭了。上前无声无息的坐在他身边,静静地不被察觉的,陪他哭,陪他害怕,陪他难过。
只是那个男孩从不知道,她在那里,她就在那里,从来没动过,哭的眼睛都肿了。
很多年后,男孩变成了少年,少年笑意温存,他说,因为眼泪是温热的所以流淌的时候,可以感觉到自己的眼睛还在那里。
安若仿佛置身于那年男孩女孩的身边,陪着,就那么静静地陪着。
护士刚要打招呼,安若摇摇头,陪着护士将苏韫送到房间里,直到护士静静退出去,屋子里就只剩下苏韫和安若。只是现在哪怕安若就坐在他的对面,苏韫还是看不到。
安若心想,老天爷,你是多不喜欢我,才会让我吃这么多的苦。明明那么费力的爬到他身边,他的眼前,让他的生活里有我的影子,可是现在,你轻轻松松简简单单的就让我再次消失在他的眼里,你究竟是以怎样一种心情来折磨我的?
安若想着的时候看着苏韫,嘴角幸福的笑了。
来之前她想,她要打苏韫两下,骂苏韫两句,捏他的脸,最后抱住他。她想,苏韫现在眼睛不好,反抗也没用。安若这样想着,来了,看到了,却什么都不想做,只想陪着他看着窗外,看到太阳落下,天边泛出红云,然后轻声对他说上一句,苏韫,好久不见。
原本是这样计划的,可是小黄毛却突然进来了,吓跑了安若。
小黄毛问苏韫,她谁啊?怎么哭的那么伤心?
苏韫摇头,轻声说,不知道是谁,坐在那很久,却一句话也没说。
哭着跑到医院大楼外的安若看到坐在长椅好像哭过的杜梓潼。两个人都笑对方花了脸,笑声却又一点点的消失在了风声里。
杜梓潼说:“她……就算在这里做了手术……”最后泣不成声,被安若揽在了怀里,泪水浸湿肩膀的衣服。
安若在他耳边抽噎着说:“他,已经……就算我在他面前,也看不到我了。”
v习惯了活在另一个人的影子里渐渐没了自我v最新更新:2013070914:50:23
杜梓潼说,认识她那年她喜欢梳两个羊角辫,傻傻的样子特别可爱。
杜梓潼说,现在的她减掉了留了很多年的长发,每天带着一顶毛线帽,还是傻傻的样子,还是那个我喜欢的样子。
杜梓潼说,喜欢一个人,应该不只喜欢她最美好的样子还有她每一个时刻,每一个特别或者普通的样子,这样的喜欢才可以称之为喜欢。
安若说,杜梓潼,你是我见过的最坚强的男孩子。
于是医院里多了一个杜梓潼,每天路过的时候总有欢声笑语,安若说的没错,杜梓潼的开朗足以传染给每一个接触过他的人,他的希望他的美好,从不仅仅流露于表面,而是深入到了每一处神经,感染到了每一个人。
而与此同时,安若也常常趁着小黄毛不在的时候,去看苏韫,每天像是地道战的会面着实辛苦她老人家了。一旦遇到小黄毛,还要被拎着衣领揪出去,被高出半头的小黄毛丢在角落里审问:“说!你是谁!有什么居心!和苏韫什么关系!不喜欢他左转大门,喜欢他右转骨科!”说着弄得指节嘎嘣嘎嘣响的吓人。
安若蹲在角落,抬着泪汪汪的双眼,露出小狗似的可怜眼神。
小黄毛掐着腰指着安若:“我告诉你昂,苏老大是我的!”
安若撅着嘴,虽然没说话却分明一副:不,苏少爷是大家的!
拐角阴影里的苏韫问身边被逗笑的孟瑾,孟瑾忍住笑意将看到的将给苏韫听,苏韫点点头,脸上是一抹藏不住的笑意,怕被发现于是将脸扭向一边假装咳嗽。
孟瑾问他:“你能猜到这个女孩子是谁吗?我们到现在还不知道她的名字,或者说是她见到我们就跑了,这样的女生你身边有吗,能想起来是谁吗?”
苏韫笑着摇摇头说:“我看不到她的样子,她也不说一句话,我哪知道。”说完扬扬眉揉揉鼻子让孟瑾扶他回病房了。
孟瑾说两天后就要给苏韫进行手术,因为要开颅所以最晚明天就要将头发剃光。
苏韫眼神虽然不稳没有焦点,但是那黑白分明的眼睛还是一如既往的漂亮,他点点头,其实又不是第一次做手术,每次的复发都是同样的检查同样的治疗同样的危险,习惯就好了,习惯就不怕了。
下午苏妈妈来的时候安若站在病床前的苏韫面前给盆栽浇水,看到苏妈妈来了安若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苏妈妈嘴角轻轻抿住上扬,拿出准备好的剪刀和其他工具边拿边说:“小韫来,妈妈给剪头发。”
苏韫汗淌了一地,隔夜的饭都快吐出来了。苏妈妈却自得其乐,一把抓住躲闪的苏韫,一脸坏笑的说:“坏小子,就这个时候能欺负你我还不抓紧时间,后天手术结束之后,你能看见了,还能这么逆来顺受!”
苏韫没反驳,无奈的笑着说:“瑞妍真是太讨厌了。”
安若看着却觉得心里一阵阵的暖的仿佛连眼泪都要融化了一样,苏妈妈坚信的是苏韫的手术一定会成功,苏韫一定可以再次看到,手术中不会出现任何意外。她没说一句鼓励,却都融在了那么一句玩笑似的话里,她是妈妈,苏韫的妈妈,看起来不羁洒脱其实十分温柔的妈妈,每个妈妈都不是相同的,爱的方式不同,于是爱也是不同的。
安若来到医院的电话亭,给妈妈打了电话。一接通,妈妈劈头盖脸一顿臭骂,类似于“死丫头,去英国都不知道跟你妈说一声,是不是死了才找我收尸啊!你还知道打电话,你还敢打电话啊!”然后语气渐渐缓和了下了问她“英国的饭菜没有你妈做的好吃,是不是嘴刁的丫头被饿瘦了?英国听说最近两天要下雪,你带棉服了吗?身上的钱还够用吗,用不用妈再给你汇点?你那个朋友现在怎么样,身体好一些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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