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嗒,门自己开了。
雷亦清站在门后,看着动作夸张的顾暝,本能地护住头。
时间仿佛定格了。
关键时刻,卢秉一伸手把顾暝拉住。当他们站稳之后,卢秉一才有工夫观察门外的情况。与木门相连的是一条黑暗狭长的通道。没有架子,没有瓷器,什么都没有。通道的尽头被一片亮光所吞噬,看不清远处的情形。
“怎么是你?”卢秉一将视线聚焦到雷亦清身上。
“我是来跑腿的。”他拍拍资料盒,“没找到正门,只好从后面进来。看见这扇门没上锁,我就试了试,没想到一下子就打开了。”
顾暝摆出一副意料之中的表情。
卢秉一转向顾暝,对他说出自己的疑问:“你怎么能确定这扇门是通向后门的?黄笠冬明明说……”
“这是个赌局。”没等卢秉一说完,顾暝就开口了,“你刚刚问,黄笠冬凭什么认定我们会为了接住一幅画而舍弃逃出去的机会。我现在可以告诉你答案了,因为他赌了一把。他赌我们和他一样,都不希望文物受损。其实,他是个很爱惜文物的人。”
“他哪里爱惜文物了。”
看着两人一来一往,雷亦清想说话,却又不敢贸然插嘴,只好听他们讲下去。
“作案时还能细心整理古籍,与其说他有强迫症,倒不如说是太热爱。”顾暝若有所思地说,“而正因为有那个所谓的暗示,他断定我们不敢撞开这扇门。这是第二个赌。最终我也赌了一把,我赌他始终不敢冒着瓷器被毁的风险,把我们引到那扇不能打开的门那里。”
没给卢秉一消化的时间,他继续道:“事不宜迟,我去找黄笠冬了,你就留在这里等馆长回来吧。”
卢秉一点点头,拉住他的手却没有松开:“可这赌局风险很大啊,如果你猜错了呢?”
“不可能。”顾暝胸有成竹地笑了笑。
“为什么?”
“你忘了我硕士读的是什么专业吗?”
目送顾暝走远,雷亦清终于能说上话了:“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卢秉一把手中的宋画放在一边,拣重要的讲了一下。
书页的气味充满了整个空间,熏得雷亦清有些难受。他挥挥手,想驱散这股无孔不入的味道,但并未成功。讲到古画时,他突然来了精神——那篇历史论文,为什么不干脆从艺术发展的角度来写呢?
正在这时,他的肠胃又闹了起来。他捂住肚子,表情扭曲。
“你还好吧?”卢秉一察觉到他的异样,关切道。
“肚子有点不舒服。”
“是不是吃坏东西了?”
雷亦清摇摇头,心想自己也没吃过什么不该吃的东西。分神之际,腹部的绞痛一点点转移到了胸口,并泛上喉咙。
他痛苦地捂着嘴。
接着,哇的一声,他竟然吐了。
竟然吐了。
吐了。
“我有没有吐到你身上?”雷亦清蜷缩着蹲下来,有气无力道。
卢秉一张嘴,说不出话来。
“小卢老师,是不是吐到你身上了?”雷亦清抬头,重复问了一遍。
“没有,没吐在我身上。”卢秉一看着眼前的一切,不知道该如何告诉他真相。他怕吐到她,在最后一刻,把头扭到了一边。然后,不偏不倚吐在一堆废纸上。
其实那原本不是废纸,而是卢秉一放下的那幅宋画。可现在吐都吐了,当然成了废纸。
“你吐在了刘松年的真迹上。”
“刘松年?”只听说过刘松仁,没听说过刘松年,雷亦清闭着眼,一时没反应过来。
“南宋著名画家。”
南宋?又是宋代!
他一听,猛地睁开眼,脑子嗡嗡作响。要赔多少钱?卖身够不够?他想问,可早已没有力气开口。
最终,他一个趔趄,重重倒在了地上。
眼前一片黑暗。
唯一令人欣慰的是,他的论文总算有了着落,题目就叫:试论宋代造纸水平与颜料特性——以笔者毁掉的宋画为例。
08我的心中分分钟开出一朵花(一)
满目落叶的萧瑟景象,不知又会让多少人心生落寞。冬日步步迫近,人们的衣服不断加厚,双手则越攒越紧,总想抓住些什么,哪怕握在手中的只剩最后一片尚未落下的叶子。
所有执着,只为求得一个奇迹——唯愿年华留步,容我做好老去的准备。在这样悲寂寥的季节里,人们更容易产生对这类“奇迹”的渴求。
已得到的,不愿放手。想得到的,不断伸手。
其实,每个人都有所求,有人求名,有人求利,还有人……
“曾迩,你上个月发表的论文引起学术界的高度关注,已经被推荐为本校的优秀论文了。”卢秉一愉悦的声音从远处传来,“还有,学院批准你下学期免修所有课程的申请了。”
“真的吗?”
曾迩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她迈开腿朝卢秉一飞奔过去。
突然,咚的一声,卢秉一消失了,回答她的只有冰冷的地板。
嗯?地板?
曾迩抱着被子从地板上爬起来,揉揉脑袋,看着周围熟悉的陈设,才发现自己是在卧室里。不知是感叹美梦总是那么短暂,还是想到梦都是反的,她叹了口气。
外面天色已亮,冷空气从窗的缝隙穿进室内,惹得她打了个喷嚏。再也睡不着了,索性起床。
梳洗完毕,曾迩整理出要带去宿舍的东西。她们家虽然和学校在同一座城市,但一个城南一个城北,相隔太远,所以还是选择住校,只在周末时回家住。
打包完行李,曾迩突然觉得房间里缺少一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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