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用发霉的橙子和混上黄糖,再弄些碎馒头在桶里发酵了几天……就有酒了,你当时抱着木桶喝了个精光。”
“我可永远忘不了那个味道,有时还梦到自己在喝那个酒,半夜醒来后还以为在御南关。”楚鹰仰挠了挠头。
“现在你也可以感受那个味道,如果你不介意。”他伸手指了指对面馄饨铺外的潲水桶,还有几只苍蝇在桶边飞个不停,楚鹰仰愣了一下,放声大笑。
“我说葛兄,当时咱熬得可真不容易啊。”几分酒意涌上了他的脸颊,他拍了拍男人的肩膀,眼泪都笑了出来。
“咱们不也熬了过来吗?”他将煮热的黄酒倒入楚鹰仰的杯中,看着那绵密的酒泡溢出杯子,满满当当。
“葛兄有没有想过找个临安姑娘结婚,在临安城住下,这样我们就能每天出来喝酒了。”他用力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低笑道。
“皇子殿下笑话了,我没钱,再加上是个术士,不会有女孩愿意嫁给我这样的人。”对方叹了口气。
“只要葛兄愿意,我楚鹰仰保证你成亲那天,绫罗绸缎,黄金万两,迎亲的队伍能到临安城外!”他眉飞色舞地讲道。
“皇子殿下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是我大概也活不了多久,术士的寿命只有常人的一半,这就是术士鲜有婚姻的缘故,即便结婚了又能怎样,我们给不了女人和孩子任何未来,而在我死后我能给她们留下什么呢?只有一抹黄土,徒增哀伤罢了。”
楚鹰仰沉默了,两人之间静的有点发涩,但最终还是对方先开口。
“先说正事吧。”对方放下了杯子,直直地看着他的眼睛。
“想必葛兄也知道那天晚上皇宫里发生了什么。”
“皇帝遇刺,皇子发狂,刺客被三皇子全部杀死了,三皇子可真是神武降世。”他幽幽地说。
“刺杀皇帝的几名刺客隶属一个叫“血玫”的组织,这个组织专门培养一些尚未成年的女孩作为她们的刺客,这些女孩从进入血玫的那一天便经受严格的训练,在成年之后或藏于青楼乐坊,街巷买花,各种各样的职业都有,她们需要杀够十三名目标方可离开血玫。”
“这些女孩是从哪里来的?”
“大多都是血玫从一些穷苦人家手里买来的,有的是不堪忍受继父的骚扰,在杀死对方后投奔血玫,毕竟在乱世之中,一个女孩没有依靠真正很难活下去。”他顿了顿,还是说了出来。
“那到底是什么人会想刺杀皇帝呢?”
男人摊了摊手道:“刺杀一个皇帝的成本可不低,即便你出得起钱,或许也没有人敢接受,对于血玫这样有原则的刺杀组织而言,刺杀的对象是根据买家的身份而定的,换句话说,你贵为皇子要血玫刺客去刺杀一位酒馆老板,他们是不会接受的,反过来,即便你富甲一国,花大价钱让血玫的刺客去刺杀皇帝,他们一样不会接受,要想刺杀皇帝,你的身份必须皇室成员。”
临安城里的皇室成员,他用一双手都能数出来,而且除了姑姑,楚熏还有小召,再加上国师家那个小丫头勉强算五个半,大多都未成年,至于那几个公卿们,他可很难去判断谁忠谁奸。
“其中一个人跑了,有没有可能将她找出来?”楚鹰仰问。
他把玩着手中的杯子沉声道:“刺客的逃跑手段和她的隐蔽手段一样迅速,不太可能将她们找到,血玫的刺客性情冷血,手段狠辣,让人防不胜防,倘若失败便不会再来,大多会以死谢罪,所以皇子殿下大可放心。”他把玩着手中的杯子沉声道。
“那就好。”他点了点头。
“城里的刺客组织众多,暂时不管他们了,对了,我弟弟的癫狂症葛兄可有方法解治?”
“我是个术士,不是医师,我们一生追求极致之道,试图看破星空,与神佛对话,这才是我们做的事情。”男人说罢,楚鹰仰一愣,仿佛被浇了一盆冷水似的低落,但对方的下一番话让他重新燃起希望。
“我倒认识一个人,或许可以帮到大皇子殿下。”他对着门外拍了拍手掌,一袭白衣的女人拉开链子走了进来,她披着一件白狐千金裘,漆黑的长发垂落至腰间,她对着里面的二人摆了摆手,露出白瓷般的小臂与圆润的手肘,她仰起雪白修长的脖子,楚鹰仰可以从珠玉般的眼眸看到自己的脸。
“你让我在外面等了好久!”女人的眼里满是笑意。
“给你营造一个绝佳的出场时机,你不是最喜欢这样吗?”男人依旧看着杯子里的酒,头也不抬。
“妤,你的琴没有拿过来?我还想让皇子殿下听听你弹的曲子。”
“没办法,小隐子昨晚着凉了,没办法拿着琴出来,若皇子殿下有兴致,可以来晴暖楼,小女亲自弹奏给皇子殿下听。”她也不拘束,坐在了男人旁边,一双笔直修长的大腿在白衣下若隐若现,大皇子装作深沉地看向窗外,不由得拘束了起来。
“妤,今晚客人多不多?”
“只要你开口,多不多我不一样得来,只怕某些客人等急了,跑去找妈妈麻烦,还说见不到我就要将情暖楼的招牌拆了,这可怎么办?”她黛眉一皱,春葱般的指尖轻轻敲打在案桌上。
琴妓?楚鹰仰终于意识到来者的身份,对面男子看出他心中的担忧,解释道:“南开朱门,北望青楼……苏念妤,她是情暖楼里数一数二的艺伎,善奏曲,也是情暖楼里的头牌,临安城里的富商为了听她奏一曲争破脑袋,鹰仰你也应该听过她的名字。”
“大皇子殿下……”女人的声音飘入他的耳中,一半慵懒,一半婉约,很是迷人动听。
这个苏念妤他还真没了解过,宫里的小微小染小箫他已经忙不过来了,哪有空管一个在青楼里的艺伎呢?好啊,你个葛平,方才还跟我说自己是个术士,不近女色,现在又找了一个艺伎来告诉我能给弟弟治病。”
“姑娘你能治我弟弟的病?”他试探性地问了一句。
“我的母亲是名医陆侍拓的学生,小时候我听闻母亲讲过关于癫狂症的成因……以及治疗方法,小女斗胆一试?”她的语气充满了自信,眼中春光明媚。
“陆侍拓?就是那个能起死回生的名医,我听闻过一点关于他的故事。”他点了点头道。
“起死回生谈不上,但一定不是故弄玄虚。”
“你方才说你母亲是陆侍拓的弟子,那你怎么会做——”他突然不说了,面前的女子慢慢低下了脑袋,沉默不语。
“皇子殿下,她是离北人……”一旁的葛平提醒道,楚鹰仰看着那个明媚如春光般的女人,心里涌现出些许愧疚,这个曾经是胤国附属国的北边小国被父皇当做感谢刘康在西临之战贡献的兵力送了出去,正式纳入樽国的统治区域中,谁知被入城的狼兵大肆屠城,整个国家山河破碎,十万离北百姓无家可归。离北女人天生丽质,肌肤如牛奶般嫩滑,从小沐浴熏香,身上带着一股北国的芬芳,这些年王宫贵族谁不在家里养一两个离北少女,说出去既有面子,在家里也心甘情愿地掏空身子。
“那我明白了,三天后,我让人带你来宫里。”他深吸了一口气道。
“大皇子殿下……以你弟弟的骄傲,会不会拒绝念妤的治疗?毕竟她是一个琴姬。”
“什么骄傲不骄傲的,我弟弟他倒是无所谓,漂亮姐姐他会不喜欢?倒是我妹妹,得和她好好谈谈。”他沉吟了一下,似乎下定了很大的决心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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