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学还有一个星期，冉小然同学正在家里疯狂补作业。
他不能长时间吹空调，否则容易嗓子痛，索性关了空调，开着摇头扇边吹风边吃西瓜。
冉然的寒假作业已经完成了三分之二，剩下的全是各科试卷。他焦躁地翻了翻试卷，先大致看一眼，对整体难易程度有个把握后才动笔。
风扇头笨拙地晃着，冉然用竹签扎了一块西瓜填进嘴里。
前几天老蔡给每位家长布置了任务，让他们督促孩子们抓紧完成作业。林芸破釜沉舟直接把网线拔了、手机收了，冉然现在就是一个断网的苦逼高中生，被迫把心思放在作业上。好在林芸不是完全不近人情，她允许冉然中午可以玩两个小时手机。
此刻王妈还在厨房烧菜，冉然刚把手机拿回来。
他随手翻翻空间，空间里清一色都在抱怨作业写不完，冉然逐一给他们点了赞。
点完赞后，手机叮叮当当响了起来。
全是@他的。
“冉哥，冉爸爸，物理答案借我抄抄呗！”
“不可能吧？你也在补作业？不知为啥我心里竟然舒坦了……”
“我还剩下108套试卷啊！我好想逃，可是逃不掉！”
“听说开学后英语老师会把咱班的试卷拿给导弹班判分！我就算其他科都不写，英语也要认真写完！不能丢咱班的脸啊！”
“我放弃治疗了，毁灭吧……”
“一支笔，一个人，一个夜晚，一个奇迹。”
……
冉然一边转着竹签玩儿，一边用沾着水的手回复同学们，突然客厅响起一阵炸裂的吵嚷声，他把手机往床上一丢，急匆匆跑出卧室。
冉然以为冉明哲来了。
幸好只是虚惊一场，来的不是冉明哲，是他家一个出了名的小祖宗。
小祖宗叉着腰，地板上撒了一地书，简直堪称谋杀现场。
“不想写作业，”小祖宗坐在地上撒泼，两只腿像剪刀似的咔嚓咔嚓剪了起来，“我要玩儿！”
果然在开学前一周，无论高年级还是低年级，都有着同样的噩梦。
这个小祖宗是冉然的姨表弟，妥妥的一枚混世魔王，个子还没冉然腰高，嗓门却比冉然嘹亮多了，凶巴巴的，像只村口大鹅。
村口大鹅看到冉然，在地上划拉几下艰难爬起来，他站在冉然身后，一开嘴就不讲人话。
“然然哥哥比我学习好，让他帮我写！”
冉然：脸呢？
林芸把地上的《小灵通》塞进他的书包里：“行，不写就不写，回去你自己和你妈说。”
这个年纪的小孩以为哄得了一时便是一世，他乐呵呵地拽着冉然袖子。
“然然哥哥，我要玩滑板！你教我！”
冉然恨不得把他塞滑板上踢出去！
“我得学习，”冉然把小祖宗从身上撕下来，“自己去玩！”
“不嘛不嘛！”小祖宗重新贴到他大腿上。
冉然无奈地叹了一口气，然后拎大鹅似的把小祖宗拎了起来，另一只手拿着手机给他拍了个正面照。
“再闹我就把照片发给小姨，看她回去不揍你。”
冉然深知小祖宗是个怕妈专业户，于是拿出太岁镇场子。
小祖宗揉着眼睛：“呜呜呜……”
他回到卧室，胡乱往嘴里塞了几块西瓜，可是依旧不解气，于是把小祖宗的脸糊了个马赛克，传到空间并配上文案：
“家里来了个小祖宗，我要是写不完作业就怪他，猫猫叹气。”
很快，这个说说下面就热闹起来。
吉利：“你陪我吧，正好我已经放弃了。”
魏昭昭：“别呀学霸，你做化学我做语文，咱们互帮互助还能完成不了作业？”
葛敏：“我刚做完生物试卷，谁愿意跟我换答案？”
鄢笑笑：“我我我！我只做了物理！”
左棠微：“高考能抄吗？”
齐百里：“只有我一个人关注冉然的手吗？”
方艾：“我也，太好看了叭，白得发光……”
……
吉利：“这图片里的小孩怎么长得像大鹅似的？”
鄢笑笑：“马赛克都挡不住他的霸道。”
葛敏：“你们不是说作业快写不完了吗？为什么还有时间在这里聊天？我先反思一下自己……”
范弥鹄：“除了学习什么都好玩”
老蔡：“楼上的统统拷走！开学后重点检查你们的作业！”
吉利：“卧槽！冉然你是不是忘了屏蔽老蔡了？”
左棠微：“有意思了”
齐百里：“我他妈想骂人！老蔡你别信啊，我作业早写完了！”
冉然赶紧把这个说说删了，他相信老蔡真的会顺藤摸瓜找到一群没写完作业的人。
刚删完，宋昭澜就给他发了一个文档。
冉然疑惑地打开文档。
宋昭澜把理综和数学的几十套试卷中的题目进行了归类，所有题目被分为创新型和常规型题目。对于宋昭澜和冉然来说，很多题目都是做了很多遍的，他们看一眼题干就知道出题人要考哪方面知识。很多常规题目练习的意义不大，一般只能锻炼肌肉记忆或者考察细心程度。
【实在写不完，只做我勾的题目就行】
【或者先应付一下班主任，开学后找时间再补上来】
冉然发了个猫猫疑惑的表情包。
【我快写完了，这几天我天天都在补作业的】
【对了，明天我们去市图书馆学习吧，我们已经一个多星期没见面了t^t】
宋昭澜：【好】
几分钟后他给冉然发了个家长群里的截图。
宋昭澜是班长，有进入家长群的权限。老蔡已经把冉然的空间说说截了屏，然后发到了群里，敦促某些家长好好催促一下这几位重点考察对象。
林芸也被点了名。
宋昭澜：【小心点儿】
冉然刚看到男朋友的消息，卧室门嘭得打开了，小祖宗蹿到他身旁一把夺过手机！
“我要玩游戏！”
冉然周围的空气瞬间冻成冰：“给我……”
小祖宗朝他拉了拉眼皮：“不给！你不陪我玩滑板，我就自己玩游戏！”
冉然气得想打人。
他拿起鸡毛掸子戳小祖宗屁股，小祖宗一边捂屁股一边朝客厅遁走。
边走边喊：“不给我玩我就告诉大姨！”
冉然立住了：“告诉我妈什么？”
小祖宗把手机聊天界面亮给冉然看：“告诉她你谈恋爱！”
冉然把宋昭澜的备注修改成了“男朋友”，他忘了自己是在早恋，尽管还有不到一年他们就都成年了。
林芸经常跟冉然抱怨班里的孩子太早熟，她要是知道冉然早恋，估计得动气。
冉然正想制止，小祖宗身后出现一道阴影——是林芸。
“你说谁谈恋爱？”
小祖宗大概只是吓唬一下冉然，没打算真告诉林芸，这下好了，游戏肯定要泡汤，并且冉然很可能接下来几个月都不会再搭理他。
幸好冉然的手机屏幕及时灰了。
要是平时林芸也许不会管这件事，她对冉然一直处于放养的宽松态度，就算儿子有了喜欢的人，只要两人能共同进步也不会作过多干涉。但偏偏蔡老师刚刚在家长群里点了她的名，让她不要只顾忙自己的工作，要把时间和精力多放在小孩的教育上。也是一时敏感，平时一向温和的林芸脸上挂上了霜。
“把手机打开。”林芸说。
冉然在心里叫苦，不过好在他脑子灵光，拿到手机后光速把备注改了过来。
小祖宗大概觉得事情闹大了不太好，他在旁边吸引林芸注意力。
“我开玩笑的，然然哥哥没有谈恋爱。”
一边朝冉然挤眼睛。
冉然把改好备注的手机递给林芸：“我在和宋昭澜聊天，我们在交流学习上的问题……”
林芸一听是宋昭澜，脸上的不悦明显消融了。宋昭澜可是年级第一，冉然和他能聊什么呢？肯定是学习了。再说了，冉然能和宋昭澜打成一片，她当然开心，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宋昭澜走的是妥妥的正路子，冉然还能被他带偏了？
她赞许似的摸摸冉然的脑袋，把手机揣进自己口袋。
“手机没收了，晚上再给你。”
冉然把脑袋上的乱毛捋平：“妈，我明天想去市图书馆学习，你可以把借书证留给我吗？”
“干嘛要去图书馆？在家里不能学习吗？”
话是这样说，她还是把包里的借书证拿给他。
冉然开始胡诌：“在家没有氛围，我感觉学习效率还没有学校的一半呢。”
他声音都不带抖的，说话有理有据，听的人很容易信以为真。再说，冉然也没骗她，他到图书馆的确是为了学习，只不过顺便见了一下男朋友。
“行，离开学还有不到一周时间，这几天你辛苦一点，妈妈也不是故意为难你。开学后就是高三了，还是要做好准备。”林芸温柔说，她没有用训导的语气，冉然当然理解她的意思。
“嗯。”
***
连城市图书馆位于本市通勤圈的中心，算是一座闹中取静的小洋楼。小洋楼有十二层，外墙刷了非常养眼的浅绿色墙粉，里面的书籍琳琅满目，还有一面高达五米的书柜。冉然一度非常不理解为什么要将书放置那么高，难道馆内人员真的以为会有人坐着飞天笤帚飞上去拿书吗？
图书馆内有很多退休的爷爷奶奶来这边消磨时光，也有考研的学生在这里复习年底的入学考试，冉然和宋昭澜找了个相对安静的角落学习。
他们基本没怎么说话。
冉然以前来过图书馆几次，他挺讨厌在馆内打情骂俏的小情侣，所以将心比心在进馆之前就和alpha约法三章，第一条就是不能聊天。
两个人只是默默做试卷，比谁花的时间长，比谁的正确率高，比谁的方法更简单。
这大概就是学霸们的恋爱方式。
尽管如此，两个势均力敌的少年认真较劲的模样也是非常养眼的。冉然拄着脑袋沉思时，另一侧的脖颈线清晰地显露出来，放在红木桌上的手肘被磨得红红的。宋昭澜坐在他身旁，他的坐姿无可挑剔，一看就是从小照着“小学生标准坐姿”培养的好学生，冉然看着忍不住想笑。
两人周围很安静，只有翻试卷的沙沙声和笔尖点纸的笃笃声。
身后走过一个抱着书的男生。
他眼中现出贪婪的神色，死死盯着冉然颈后的腺体看。
omega的腺体已经发育成熟，上面并没有alpha的标记，加上周围虽然有个alpha，但是这个alpha没和omega说过几句话，还自带制冷装置，一看就和omega不熟。
难怪会有其他alpha对omega起歹心。
明目张胆看别人的腺体是非常不礼貌的，有些omega在出行时会在颈上戴上遮挡的颈环。
优质alpha有很强的第六感，宋昭澜朝身后看了一眼，果然看到一个不怀好意的alpha。
男生瞪了宋昭澜一眼，但很快就后悔了。
宋昭澜不是一般的alpha，他的信息素对a具有很强的压制作用，周身包裹着不容置疑的气场。
男生讪讪挠了一下脑袋，不甘心地离开了。
冉然注意到宋昭澜的异样，他低声问：“怎么了？”
见威胁清除，宋昭澜周身的肌肉放松下来。
“没事，”他刻意压低声音，听起来很有磁性，“我在想，什么时候给你做个临时标记……”
省得总有人觊觎他的猫崽。
冉然低下头，他扯正alpha的试卷，假装生气道：“不要！写你作业去！”
我是那种随便让人标记的人吗？
***
中午，两人一起到图书馆附近的快餐店解决午餐。
冉然和宋昭澜坐在玻璃橱窗旁，他的白色运动鞋不安分地晃着，长腿偶尔蹭到桌下alpha的裤子，一点儿也不老实。
快餐店内人声嘈杂，门上的铃铛响个不停，他随意瞅着四周的客人，没多时就吃完了汉堡，最后猛喝了一口冰可乐。
“这不就是刚刚在图书馆内的俩男生吗？”玻璃窗外的一个女生指着两个少年说，“卧槽，他们真的认识啊？”
另外一个女生骄傲满满地说：“我就说他们是情侣，你还不信。”
“可他们明明都没说几句话……”
“这叫有‘夫夫感’，懂吗？”
“你可真行，他们好像还是未成年好吗？有个屁的‘夫夫感’啊！”
“我说有就有，这俩人站一起就让人忍不住朝完全标记想，这就是‘夫夫感’！”
“切！”女生朝女伴翻了个白眼，“承认吧，你就是老色批！”
……
快餐店内充斥着点餐、叫号的声音，冉然没注意到两位女生的对话。他用餐巾纸蹭蹭嘴角，白色运动鞋勾了一下对面的宋昭澜。
“你不饿吗？”
宋昭澜只点了一份水果沙拉和一杯苏打，和冉然比起来，他简直就是一个修无情道的仙人。
“最近在增肌，吃太多垃圾食……汉堡不太好。”
冉然猜他说的是“垃圾食品”。
“那你就放心让我吃了？”冉然嘟嘟嘴，“也不提醒我一下。”
虽然“提醒”了也没用。
“不能提醒，”宋昭澜低声说，像是怕冉然听到，“还没结婚，我怕你被我吓跑了。”
冉然用手撑着脑袋，眼睛里皆是调笑：“也就是说，如果我们结婚了，我想要吃个汉堡都要经过你的允许，对吗？”
小猫支着双肘，看起来像是一个审判员。
见宋脑斧哑口，喵警官乘胜追击：“啧啧，以后和你结婚的人太惨了。不能吃垃圾食品，还要跟着你吃健身餐……”
他接着说：“我要趁现在多喝几杯冰阔落，以后肯定喝不上了。”
冉然说得很认真，嘴巴撅着，别过脸。
“不会，”宋昭澜慌忙说，“无论是现在还是以后，你想喝我都可以给你买。”
他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表达心意，也不知道小猫有没有听懂。
“我录音了，”冉然把手机屏幕拿给对面的alpha看，“说到做到。”
冉然当然没有真生气，他就是想逗逗alpha。
连城市图书馆晚上十点闭馆，两人不知不觉在这里学了十个多小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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