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两次漫长的手术,老爷子终于从ICU转回了普通病房。期间蔚澜一直陪着他,在公司和医院间来回折腾了将近一个月。如果是以前的蔚澜,绝不会为了老爷子这般劳心劳力。但现在的蔚澜,在所有误会疑云消散后的蔚澜,突然发现这世上他只剩老爷子这唯一一个家人。不管是愧疚也好,忏悔也罢,老爷子的确是最后一个无条件对他好的人了。而他,暂时还不想失去他。见老爷子醒过来精力尚可,蔚澜收拾好东西离开了医院。回家途中又经过上次那家小店,鬼使神差地,蔚澜停下车走了进去,他突然有点想吃粥了。顶着店主两夫妻似有若无的视线,蔚澜心无旁骛地解决着盘子里的食物。莲藕炒得不是很熟,脆生生的,但好在口感清爽味道清甜,意外地合他胃口。倒是买单时出了段小插曲,那个年轻男孩居然要还他上次买单的钱。当时的他赶着离开,为图省事就索性留了一张整钞,想着不会亏欠店家什么。现在他却让自己收回去,蔚澜一时也有些摸不着头脑,但这钱,是不可能再收回的。见蔚澜坚持,那男孩似乎有些生气,但很快又转变态度笑着将钱收下了。蔚澜看着他翻脸如翻书的生动模样,有些茫然,又有些想笑。他很久没跟这么年轻的人接触过了,现在的他虽精通成年人间的相互算计,却难以看破小孩子那张时晴时阴变幻无常的脸。在Z大看见那男孩的一瞬间,蔚澜没由来地非常高兴,他下意识伸手拉住了他,看着他回头,瞪大了眼睛呆呆地望着自己。九月底他去过一次店里,依旧想点一碗白粥一份青菜,店主却告诉他小店不售小炒,上次炒给他已是例外,而那个曾给他炒菜的人,也不在店里。在冬颉的盘问下,蔚澜知道了男孩的名字,也知道自己刚刚这一拉恰好戳穿了他的代课行径,顿时有些哭笑不得。面对着冬颉的吴辛,整个人都带着点认怂的狡黠感,有那么点小滑头,同时又很心虚,总之是个很有趣的矛盾体。估摸着吴辛已走远,冬颉看着蔚澜别有用意地笑了笑:“这小孩确实挺有意思的,是吧?”蔚澜一脸平静地看着他,没有搭茬,遇见吴辛是意外之喜,但他来学校找冬颉的目的,并不是什么新奇有趣的事情。跟着冬颉回了办公室,两人端坐在茶几两头,蔚澜表明了他此次前来的目的——他准备让冬远霖提前退休。冬颉是冬远霖的儿子,也是他二十多年来唯一的朋友,他有着绝对的知情权。但出乎蔚澜意料的是,冬颉非常平静,这种平静一直维持到蔚澜道出了决定背后的原因才生出一丝罅隙。蔚澜看着他的表情,突然间明白了什么。冬颉神色有些落寞还有些许茫然,似乎陷入了某种回忆,他说:“我十二岁知道自己喜欢男的,十四岁知道自己爸爸也喜欢男的,而且喜欢的还是他最好的朋友。”“那时我就在想,是不是同性恋生的孩子注定也是同性恋,我会喜欢男的其实都怪他。我恨了他很长一段时间,我恨他生了我,也恨他毁了我妈的一生。”“但后来我变得越来越同情他,他爱的人为了自己所爱之人甘愿赴死,而他呢?只不过是演个独角戏的可怜虫罢了。”冬颉似嘲讽又似愤恨地看着虚空,声音变得尖刻起来:“我是万万没想到,原来他自己就是这场悲剧的最大推手!”“这么多年来,他不遗余力地扶持你照顾你,我还一度怀疑是移情作用,如今看来不过是假仁假义两面三刀而已。更可笑的是,和他相处二十多年,我都未曾看穿过他的真面目。”冬颉忽然觉得浑身发冷,当年母亲和他离婚并坚持带走自己,是否就是因为发现了他的本质?蔚澜看着他刷白的脸色,觉得这个话题不宜再继续下去,于是他开口:“冬颉,我告诉你这些只有两个目的,一是我觉得你有权利知道我为什么要你父亲离开公司。二是想跟你表明我的立场,在我看来你就是你,和你父亲是谁又做了什么都无关。”“砺锋是我母亲一手创办的,所以他不能留在公司,但除此之外我不会再对他做什么。严格意义来说他不过是个旁观者,而我一直以来想要找的,只有那个始作俑者。”蔚澜冷声说着,眼中多了抹厉色。老爷子已经交代了一切,找到那个人不过是时间长短问题。这场对话似乎耗尽了两人所有精力,一时间谁都没有再说话,就这么静默着坐了很久很久。直到某个电话突然来临,一声声鬼哭狼嚎顺着电磁波冲进了冬颉耳朵里,将他从一片灰暗中硬生生揪了出来。挂了电话,冬颉神色已经恢复如常,他扭头看着窗外那颗香气四溢的桂花树,笑了笑:“突然想吃桂花鱼了。随即他回过头来看着蔚澜,说:“蔚总,请我吃顿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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