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初十,对于帝都的举子来说是个重大的日子,那天正是会试日期。本次会试在帝都城内贡院举行,会试之前朝廷就派了大量官兵将贡院围住,禁止通行。此次会试主考官是吏部尚书范大人,范大人曾任太子太傅,是当今圣上的恩师,学识渊博,做为此次主考官无人质疑。会试除了范大人这个主考官外,还有四位副主考官,这四位副主考官全部出自翰林院,学问人品都经过了严格审核。在确定五位主考官后,他们就全部提前进入贡院办公处,与外界隔离。这样做一方面是为了保护主考官安全,另一方面也是防止考题泄露。会试做为朝廷选拔人才的最后一道阶梯,在考试安排上相对于乡试略有不用,更加考虑了考生的身体状态。比如同样是连考九天,乡试是不间断在关考号小黑屋中,不到最后一天不让出来,会试则是每隔三天可以出来歇息一晚,第二天再继续战。本次会试时间定在三月初十,这就要求所有考生于三月初九晚进入贡院。为了防止作弊,会试要求所有考生只能着单衣。三月的天虽说不怎么寒冷,但时不时地还会刮起一阵寒风,防止发生意外,花氏为王珩准备了几件单衣,让他考试时都穿上。会试时,考生不用携带任何物品,所有纸墨笔砚、吃喝均由贡院统一提供。因此王珩什么也没带,轻衣简装,坐在马车上,随时准备出发。“娘,你不用送了,外面天冷,大壮和我去就行。”王珩坐在车上向花氏摆手,阻止了她想跟着去的想法。大壮憨憨地开口:“婶,你就放心,我一定将少爷平安地送到贡院。”说完大壮便架着车离开。还有一肚子话想说的花氏:……到了贡院,看着眼前的人山人海,大壮傻傻地道:“原来有这么多举人老爷啊。”“这还不算多的。”王珩从车上跳下来:“大齐定国不久,文风还未恢复,以后会有越来越多的人读书科举,到时参加的人才会多呢,最少比现在多出一倍。”贡院外看着人山人海,非常多人,其实来参加会试的举子只有几千,王珩只望了一眼,便对大壮道:“你先回去吧,告诉我娘别担心。”大壮应了,留下一句三天后的晚上再来接他,就驾着车走了。到了贡院,王珩本来想找一找褚云煊,可惜人有点多,他找了半圈也没找到。不仅如此,他还引起了巡逻官兵的注意,有好几次都收到了他们警惕的眼神。无法,王珩只好老老实实地站到北方举子进场口处排队,等待进场。其实,会试还有一样与之前的考试不同,那就是它的录取结果分为南北两榜。因为南北文化差异较大,相对于北方,南方是文学的摇篮,江南地区才子更是遍地都是,如果真的一视同仁,按录取成绩来算会试录取人数百分之□□都是南方学子,长此以往,朝堂中南方人站了大多数,如果这些人抱团在一起,那么久非常不利于王朝的发展,更不符合帝王的平衡之术。将北方学子和南方学子分开录取,是帝王平衡之术的一种手段,也是为了更方便地照顾北方学子。于是会试时,待全国各地学子齐聚一堂,以淮河、秦岭一线划分南北地区,分南北榜。冀州府属于北方地区,王珩自然要站在北方学子进场口。历朝历代为了防止考生作弊,采取了多种防范措施,最后证明只有彻底检查才能杜绝考生夹带。彻底检查的方法就是脱光检查,最开始执这项命令时还有考生还认为受到了侮辱,不过在被取消了几个考生的考试资格后,剩下的也就老老实实地听话,如今这项命令执行时已经没有任何阻拦。王珩看着前方那位兄弟哆哆嗦嗦地将衣物脱掉,捂着□□的样子都像一个受到侵犯的小姑娘。官兵将衣物仔细翻了一遍,没发现问题后将衣服还给那位兄弟:“没问题,进去,下一个!”那位兄弟如同大赦,抱着衣物蹭蹭蹭就跑了。其实王珩很想说,兄弟你将衣服穿上再走不迟!那白花花的两片肉,晃得人眼睛疼。不过现在该轮到他,他也没时间去管别人了。让王珩脱衣服时,王珩大大方方地就将衣服脱了,没有丝毫掩饰,反正周围都是男人,他有的他们都有,怕啥!检查的官兵难得见到如此坦荡的人,不禁多看了他两眼。哟!还别说,这小子还真有两下子,官兵眼睛一亮,瞧那胸腹间的腹肌,笔直的大长腿,还有那小兄弟,啧啧!“可以了,下一个!”王珩接过衣物,汲取上位兄弟的教训,将衣服穿戴好后才慢慢走进贡院。北方学子的考号在东南方向,王珩一进来就有官兵指引他到自己的号房坐好。相对于乡试完全小黑屋似的考号,会试的考号算是半敞开样式,分南北双向,两边相隔七、八米,每一个考号都三面封死,一面用一米高的门板锁死,头顶是木头搭建的屋顶。王珩所在考号的考桌就挨着门板,因为半面透风,很容易就能看清对面考生的行动,他发现对方的考生正是检查时在他前面的那位兄弟。发现对方看向他时,王珩还回了个微笑,只不过对方一下子就扭头看向了别处,并没有想搭理他的意思。王珩也不在意,继续观察考号房间,他发现在考桌的下方还有一道门板,将门板拿了出来试一试,正好能将小黑屋剩下的半面封住。如此,晚上睡觉就不怕了。考号里除了一张考桌,还有一张简易的木板床,床上铺着两张床单,哦,应该有一张是让考生盖的“被子”。不过,王珩实在无法将那一层布叫做被子。最后就只剩下一只方便用的夜壶,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了。王珩观察完整个考号不久,就见官兵开始往每一个考号发放物资。轮到王珩这里时,他打开一看,里面装着蜡烛一支,清水一壶,发硬的馍馍一个,薄饼一张。因为今晚不用作答,所以没发笔墨纸砚,王珩就着清水将馍馍和薄饼吃了,蜡烛没动,然后将“门”安上,躺在床上闭目睡觉,开始在贡院的第一个晚上。王珩以为自己会睡不着,结果一觉醒来,天已微微发亮,外面的官兵已经敲各个考生的门,准备发放试卷。会试考试分为三次,每次三天,分别考的是四书题、五经题、杂文、诗赋以及策论。其中策论所占的比重逐步增加,而且不同于乡试,会试的策论更加注重实务,不仅要你言之有理,还要言之有物。一篇策论往往能表达作答者的思想觉悟,在作答时,还要注意不能出现一些与现今朝廷相孛的思想,总之条条框框非常多。卯时一到,负责发放试卷的官兵开始向考生发放试卷,此时天刚刚微发亮,待试卷放完天正好放亮。趁着天未大亮,王珩从头到尾粗略地扫了一遍所有的题型,发现量不大后,有了计划,先将发放的纸墨笔砚归整好,又将昨日剩下的水放到一边,防止污染了试卷。待他整理好,发放早饭的官兵也到了,早饭是一碟咸菜、一碗粥,一个窝窝头。自从家里搬到县城后王珩已经很久没吃到窝窝头了,更别说其他身世更好的考生,也不知道今早有多少人看着早饭却吃不下去。王珩不是矫情的人,就算窝窝头也吃的下去,将早饭吃完,官兵收拾好后,他开始答题。王珩答题时并没有跳着答,而是按着顺序一个接一个作答。当全心投入某件事时是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的,此时王珩就处于这种状态。当官兵送来午饭,他才发觉半天时间就这样过去了。贡院提供的午饭一点也不比它提供的早晚、晚饭好啥,吃完后,王珩心里默算了下时间,认为剩下的时间完全够用,便稍微午休了会儿。午休醒来,脑子顿时清晰不少,王珩又恢复了力气,继续上午的作答。如此,三天时间一晃而过,王珩将最后的答案誊抄在纸上,看着它们被官兵收走,心里松下一口气。试卷全部收取完毕,应考的考生便离开贡院,他们今晚有一晚的休息时间,明晚再进场。王珩从贡院出来,就看见大壮向他招手,上了车,王珩没有说话,靠在车壁上闭目养神。大壮看他这个样子也不敢打扰,尽量将车赶得平稳,等回到租赁的小院时,王珩已经不知不觉间睡着了。大壮撩开车帘,看着熟睡的王珩对花氏道:“婶,你看少爷他……”“嘘——”花氏示意他小声点,让人将王珩抱下车,放回房间。等待王珩醒来时,天色已经漆黑,他从床上坐起,看了眼四周熟悉的摆设就知道已经回了家。花氏听到动静,将灯点亮,问他:“饿了吧,厨房给你炖着汤呢。起来吃一口再睡,别怕明天时间晚了,我给你盯着呢,一会儿再好好睡一觉。”王珩嗯了一声就匆匆起来,他怕他娘听到他声音里的异常。是什么让他娘一听到他的动静就能把灯点亮?不用说也知道他娘一直没睡,一直在关注他。王珩觉得,这场会试不仅他在考,他娘也在考。会试九天,每三天出来的一次,王珩都会不知不觉地在路上睡着,但无论他睡到多晚,当他醒来时,花氏都会在他身边,都会有一碗热乎乎的汤在等着他。转瞬间,九天的会试在各方的注目下落下帷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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