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周祭酒被景文帝罢官又惊又怒,心情糟糕至极,等他回到家看见周夫人还在闹腾,所有的不甘愤怒都找到了发泄口,一股气都撒到周夫人头上。两人这次的争吵不同于上次,周祭酒不再留手,也不再顾虑文人的面子,将周夫人揍得鼻青脸肿,最后还一笔休书,将人赶了出去。周夫人糟此羞辱愤恨不甘,跑回娘家哭诉,让蒋家人给她撑腰。蒋家一看周夫人被净身赶出家门,当即愤怒,直接找上周府,闹了个天翻地覆,周、蒋两家至此彻底交恶。之后周、蒋两家因为嫁妆、家产问题牵扯不清,口水仗从家门口一直打到京兆府,结果京兆府在接手后一查周家的产业,许多都来历不明,更有一些牵扯到了人命,又闹出了新的官司。最后,在褚家的插手下,周、蒋两家都为此付出沉重代价,周祭酒带领儿女离开帝都,周夫人蒋氏被蒋家赶出家门,下落不明。至于蒋家大公子,听说在外面惹了事,被人打残双腿,整天如废人一般活着。周、蒋两家的下场,在帝都的风云变化中只引起一丝波澜,最终归于平静。如今,帝都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三年一次的盛事——会试揭榜!十年寒窗苦读,究竟金榜题名,扶摇直上,还是名落孙山,从头再来,全都在这一刻。王珩已经不自觉地喝了三杯茶,现在正在为自己倒第四杯,他的对面褚云煊见状,笑眯眯地说:“阿珩,原来你也在紧张,我还以为你不在意呢。”两人现在所在的地方叫太白楼,是距离揭榜最近的地方,能第一时间知道会试的结果,如今这里宾客爆满,座无虚席,九成以上的人都是今科举子。还有一成是各个勋贵、官宦世家派来的侍从,他们的目的就是为主家慕色新晋的年轻进士,若有那出众的便记下来,等待殿试后来个榜下捉婿。昨天褚云煊就约了王珩一起到太白楼等待结果,刚开始王珩还没同意,认为在哪里等结果都一样,不过还是被褚云煊拉了过来。褚云煊还以为王珩心里会像他表面一样平静,没想到也是强装镇定。王珩听到褚云煊的话,不由睨了他一眼,道:“你以为我是圣人,到了这时还不紧张。不过,话说回来,你们家没提前知道点儿消息?还用你来这儿等着。”“就算知道,也不比在这里等着快多少。”褚云煊放下茶杯,手轻轻地在桌面上回扣:“会试结果不到最后一刻,谁也不知道,就算父亲提前接到名单,等他回来告诉我,我这里也已经知道了。”对此,王珩是相信的。在定出排名之前,所有参与审卷阅卷的考官们都会被关在指定的地方办公,直到最后一张试卷审完,由几位主考官排完名次,上交后,才算解禁。两人说话间,不知道是谁喊了声来了,瞬间楼内一片寂静,王珩甚至能感受到他们紧张的呼吸声。褚云煊定的这个位置很好,临靠窗户,能清楚的看见外面发生的事。会试揭榜由禁卫军护卫,锣鼓开道,领头侍官捧着一卷黄色卷轴,缓缓走来。此时所有人的目光都射向领头的侍官,恨不得他立刻将手中的榜单公布,如果目光能射穿人,想必他已经被万箭穿心。幸好,侍官没有让大家久等,说了几句例行官话,便将榜单揭开,由一旁的侍从从下往上唱名。会试榜单分南北两榜,本次会试南榜录取一百九十一人,北榜录取一百零九人,合计三百人整。此次参加会试的举子大约七、八千人,最终只录取三百人,录取率大约三十分之一,这还是因为大齐初开,读书人不多的原因。若再等几十年,大齐逐渐稳定,读书人增多,录取率甚至达百分之一,千分之一。唱名是从南榜开始,每当有一个名字公布,下面都会传来一阵欢呼,没有听到名字的就竖起耳朵,紧张地等待,期待下一个名字会是自己。直到南榜一百九十一人唱完,有人失落,有人高兴。王珩也在和褚云煊谈论南榜会试结果,突然从他们的身后不远处传来一句声音,引起两人的注意。“没想到子明兄此次居然是亚元,而不是会元,这次会元居然出自北榜,真不知道是谁有这能耐!”“说不定是暗箱操作,是有哪位大人的子辈参加科考,让人提了上去。南榜向来力压北榜,这次北榜居然出个会元,谁信?!”“慎言!”两人一旁的青衫男子语气严肃:“会试结果岂可让你们妄加议论,你们还要不要命了!”“子明兄,我们只是为你抱不平罢了。”……王珩这时才知道青衫男子就是此次的亚元,南榜第一沈聪,沈子明。不过,听他的话,王珩感觉这位亚元情商还是在线的,最少比他的两名同伴要高得多。王珩玩笑地褚云煊道:“这次会试会元在北榜,说不定就是你呢,你瞧你是帝都府的解元,如果又中了会元,稍后再中状元,就是三元及第了。”褚云煊淡定地把话踢过去,“也可能是你呢,王解元。”两人说完便哈哈大笑,又互相取笑一番,静待北榜唱名。梦谁没做过,倘若成真了呢。北榜唱名也是从后往前推,直到榜单念了过半,王珩还没听见自己的名字,不禁又喝了一杯茶,紧张地对褚云煊道:“你说我会不会根本没中啊,到现在还没念到。”“冷静,你的淡定哪去了。”褚云煊再为他倒一杯茶:“再等等,这才念到三分之二,也许是你答得好,名次靠前,我的名字不是也还没出现。”“你说的对。”王珩将茶喝掉,又说:“真不应该听你的话来这儿,听着名字一个个往外冒,却没有自己,忒折磨人!”褚云煊没有说话,这会他也有点紧张,握着杯子的手指都泛了白。现在已经念到北榜前十。第九,不是,第八,还不是……王珩感觉自己的心跳的快得都要跳出胸膛了,呼吸随着名单的减少越来越慢。直到第三名,王珩听到了自己的名字,他腾得一下子站起来,脸色泛红,中了,中了!一旁的人听到他的动静都看向他,不过今天像王珩这样激动的人不少,大家已经见怪不怪。只有几个来寻“女婿”的侍从将王珩的相貌年龄记了下来,准备回去和主家说。王珩还没来得及分享自己得中的喜悦,就听见北榜第一名的名字。他一下拍在褚云煊的肩头,高兴地道:“阿煊,听见没有,你是北榜第一,今次的会元!”那样子,比知道自己得了北榜第三名还要激动。褚云煊嘴角压抑不住的上扬,也为他高兴:“你也很厉害,北榜第三,总榜第九,妤儿听到这个消息不知道会有多高兴。”闻言,王珩突然托着下巴,感叹道:”听你这样说,我才发现这次的最大的赢家不是你,也不是我,而是先生啊。”“为什么吗?”褚云煊一下子没反应过来,问。“你想啊,本次会试先生的儿子是会元,女婿也考了第九,简直双喜临门,他不是最大赢家,谁是最大赢家。”王珩双手一摊,解释道。褚云煊听完他的话就笑了,两人边调/笑边往外走。知道了结果,他们要第一时间将喜悦分享给家人。他们两个走的很快,却把后面一些想要搭话、套交情的人郁闷的不行。你说,中了会试,名次还那么高,干嘛不留下来说会儿话?两人在楼下就分了手,褚云煊回褚国公府,虽然褚凌云也许也已经得到了消息,但还是要他这个正主回去。王珩家除了他,只有报喜的郎官会去。等他回到租赁的小院,院门口已经放完一遍鞭炮,散落的碎屑,无不在说明刚刚的喜悦,他一看就知道报喜的人已经将他中了的消息先报了回来。王珩找到花氏时,她正被左邻右舍的人围着恭喜,王玥等人也在忙乎着招待客人,但无论是谁,脸上都散发着发自内心的笑容。大家看见王珩回来,又纷纷上前恭贺,说了几句话,见人家一家人还有话说也都有眼色的告辞离开。说实话,他们和王珩一家都不熟,也就是这几个月邻近住着,混了个面熟。如今不过是知道王珩中了会试,前来沾沾喜气儿,也为日后做份投资。人走后,花氏拉着王珩的手直掉眼泪,他一慌,忙给花氏擦眼泪,不知道为什么刚刚还高兴的人,说哭就哭了。“娘,你哭什么呀!我中了会试你不是应该高兴嘛,大好的日子咱们可不行哭。”“娘没哭,娘这是高兴。”花氏擦擦眼泪,看着他欣慰地说:“你大了,有本事了,现在都成了贡生,眼看就要做官老爷了,我心里高兴,真的,特别高兴!我一想到我没辜负你爹的信任,将你拉扯大,你还如此争气,我就高兴!”花氏拉着王珩絮絮叨叨地说了一堆的话,后来又说到他的亲事上:“本来我还担心你要娶安妤,会被褚国公府的人小瞧,现在你成了贡生,我就放心了。如今我儿子也要是官了,配得上官家小姐。”“娘,你多想了。”王珩忍不住为楚凌云辩驳一句:“先生他们不是那样的人。”花氏嗔怪地看向他:“我还不知道褚大人不是那样的人?就是褚夫人也不是,但他们不是,不代表别人不是。褚国公府那么大,住得也不止是褚大人一家,互相攀比都很正常,你的情况在那摆着,没官没爵的,可不让人小瞧?就是褚夫人他们也会被人说闲话。安妤那么好的姑娘,嫁给你,你要惜福,要知道护着人家。”王珩点头,他从来没有想过这一层,不过想想也是,同为褚国公府的小姐,在其他姐妹都嫁入豪门大户后,只有她嫁给一个寒门书生,怎么不会被姐妹说道?在这个封建帝制,男子为尊的的社会里,男人不争气,没有社会地位,他的父母、妻子又怎么会得到他人的尊敬?幸好,他可以给她们一个安稳而又有尊严的未来,为她们撑起一片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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