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北军紧赶慢赶终于在太后千秋前进京。无论是对西北军,还是顾景深来说,在太后千秋上将铁木大王子做为贺辰礼献给太后,都是他们能给的最好礼物。西北军此次回京押送铁木大王子的人一共两千人,在未得到景文帝旨意之前,他们驻扎在帝都城外西北大营。徐木连也在此次归京的名单之中。本来以他的伤势,是不适合如此快速赶路的,但因为心中的想念,他还是坚持回来了。徐木连望着帝都城高大的城墙,心中默念:玫姐儿,等我,我们很快就要见面。“你是不是想去见阎王爷?”祁军医见徐木连不好好地躺在床上,又出来吹冷风,黑着一张脸冷冷地说。徐木连已经被他训惯了,转过头,厚着脸皮,嘿嘿一笑,指着伤口道:“你看,伤口已经完全愈合了,在你祁大神医的治疗下,我又是一条活蹦乱跳的汉子,一点儿事都没有。”为了证明他说的是真的,徐木连还蹦了两下。祁军医的脸更黑了,手中的银针射出,准确无误地射中徐木连的伤口,疼的他顿时弯了腰。祁军医满意地拉着徐木连往帐篷里走,边走道说:“活蹦乱跳的是狗,不是人。还有,你的病由我负责,它什么候好由我说的算,你说的,就是——狗屁!我再说一遍,你的伤虽然幸运的没刺中心脏,但却伤了经脉,你若是不想做残废,马上去见阎王,就得听我的。”“好好好,是是是。”徐木连再次用行动证明,惹谁都不能惹大夫,因为你的小命随时掌握在他们手中。给徐木连施了针,祁军医才说正事:“大将军传话,太后千秋,由你跟他进宫。”“嗯?”徐木连还没从疼痛中回过神,过了会儿才明白祁军医说的是什么。他指着自己道:“大将军让我跟着他进宫?”不是徐木连太小看自己,而是献俘这种露脸的事,大将军要带也是带自己的亲信和高阶军官,他一个小小的五品参将怎么会被点名?祁军医看他那傻样,就忍不住讽刺:“不是你难道是鬼?哦,对了,你上次要是真的成了鬼,这次肯定不会有你的名字。”见他还是稀里糊涂的,祁军医再次感叹,他人就是太好了,这小子只救了他一回,他就回救了他多回,现在更是跟个老妈子似的解释西,解释东。“做为本次战役胜利关键之一的前锋军将军,你不去谁去?此次前锋军贡献最大,损失却是最严重的,大将军为了安抚下面,肯定会对活下来的人给予嘉奖,你最做为将军,得到的奖赏肯定是最高的。再者,大将军当时在营帐提出这个计划时,除了你,没有一个人愿意做为前锋,因为他们都知道,这是个九死一生的任务。你接下了任务,全了大将军面子,又活着回来,立下功劳,再加上你身份背景简单,可以说是毫无背景,试问这样的人,大将军怎么会放过?此时不给你点儿恩惠,让你死心塌地跟着他,难道要留着你过年吗,蠢货!”徐木连经过祁军医的解释才知道,原来大将军是要拉拢他啊!不,说拉拢都是在抬举他,现在的他还不值得大将军拉拢,他的官职太低了,只能说培养,将他培养成和其他顾家军一样的,对大齐,对顾家,或者说对他顾景深死忠的人。不过,徐木连摸摸下巴扎手的胡茬,道:“这样也挺好的,既然是卖命,为什么不卖给最高的那位,至少顾大将军是位不错的主子。”至于以后,谁又知道呢?就目前来说,顾景深,确实是徐木连最好的选择。本来徐木连还在打算等太后千秋后请假,找到王珩,问他有关王玫的事情。不过,现在似乎有了更快的途径?第二天,太后千秋节,顾景深接到旨意,让他带着铁木大王子进宫贺辰,徐木连在随行人员名单里。今年是太后六十整寿,景文帝本来打算准备大办,如今又恰逢西北大胜,更是吩咐下去按照最高规格来办。此时,慈安宫内每个人脸上都挂着笑容,喜气洋洋。王玫正在为太后挑选一会儿要戴的首饰。经过五年的相处,王玫对于太后的一些喜好也猜透了七八分,选了一支点翠的镂空金簪,见太后点头,便交给梳头的宫女。“玫丫头,你在宫里陪哀家已经有五年了吧。”五年了,陈太后还是喜欢叫王玫玫丫头,透着一股子亲切劲儿,虽然这称呼一点儿都不符合王玫慈安宫女官的身份。王玫也早习惯了陈太后这带点乡土气味的称呼,清脆地答道:“是的,娘娘,不知觉间已经五年了呢。”王玫的回答,依旧不符合规矩,但是没人纠正她,慈安宫内的人都看得出来,太后对王玫是特殊的,特殊到什么程度呢?太后从来没有要求王玫学习宫女的礼仪,学习那些伺候人的手艺,只是叫人教导王玫规矩礼仪,而这些规矩礼仪,都是按照大家闺秀的标准培养。所以,五年的宫廷生活,让王玫学会了稳重,学会了如何去应对不同的情景和人,却没让她学会如何去伺候人。“玫丫头,你会不会怨哀家当年没放你离开,让你留在哀家身边?”陈太后突然问道。“不会。”王玫一愣,不明白陈太后怎么突然问起这个,但这些年来她能感受到太后对她的好,所以也真心实意地说:“我不仅不怨娘娘,还非常感谢您。”“感谢我?”陈太后笑:“你也学会这些哄人的把戏了。”“没有哄娘娘。”王玫认真道:“若不是您,我或许已经成为陛下后宫的一员,变成连自己也不认识的人,或许早早地死在某个角落,也或许嫁人生子,围绕丈夫孩子,如同千万平凡的女子一样。这些年说是我在陪着您,其实是您在教我做人的道理,让我明白天下之大,让我不仅仅局限于眼前。所以,娘娘,我真心的感谢您,没有您,就没有现在的王玫。”是的,这些都是王玫的真心话,陈太后少年跟随太、祖征战沙场,又经历建国初期的震荡,她的一生,用波澜壮阔不足以形容。当她真心愿意教导一个后辈时,自然不会将其教成教科书里三从四德的女子。这些年陈太后主要培养的是王玫的眼界,开拓她的视野,为她描绘一个不一样的人生。陈太后心情复杂,既有些高兴,又有些欣慰,还有淡淡地不舍。吾家有女初长成,不外如是。雏鹰总要自己去体验飞行,才能真的成长,陈太后想,她是时候放手了。“好孩子。”陈太后摸摸王玫的头:“下去吧,一会儿记得和我一起去宴会。”王玫称是,行礼离开。麟游宫,此次太后千秋宴会举办的地点。能来麟游宫赴太后千秋宴会的人,不是朝中重臣,就是各地藩王、宗亲,还有大齐附属的小国,像王珩这等新进官场的官员是没有资格来的,就是以褚凌云的品级也是刚刚够格。当然,做为褚国公府的一份子,褚凌云当然不会坐在他四品官的位置上,而是和褚家人一起,坐在首列。顾景深身为定国公,又是西北军主将,也自然位于前列。徐木连做为陪同顾景深前来的将领之一,也有幸站在前列,他一进来就看见褚国公府里的褚凌云。在青桐县褚凌云身为县尊,又因褚云煊关系熟知王珩等人,徐木连自然见过他,此时乍一见到熟人,有些兴奋,但他还谨记进宫前大将军的话,只是冲褚凌云点点头,便老实地站在顾景深身边。褚凌云看见徐木连也非常惊讶,他似乎听说徐木连去从了军,却没想到去的是最危险的西北,如今看顾景深愿意将他带进宫,便知道他混的不错,而且颇得顾景深看重。不等褚凌云深想,便传来宴会开始的信号。景文帝扶着陈太后进来,众人行礼。徐木连混在人群中似乎与其他人没什么不同,但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激动。就在刚刚,他见到了想了多年的身影,哪怕没有看清那人的面容,他也知道那一定是王玫,不会错!徐木连不记得他是如何起身的,只是一抬头,朝思暮想的面容就闯入了眼前,他极力克制自己才做到若无其事,只是通红的双眼还是出卖了他。王玫也一点儿都不平静,她从来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徐木连。自从进了大殿,王玫就感觉到一道热切的目光,当时她还在想是谁如此无礼。等众人起身,她顺着目光望去,看见熟悉又陌生的面孔,差点失礼,惊叫出声,幸好五年的训练,已经让她能很好的控制自己,很快稳定了自己的情绪。在众人献贺礼的时候,王玫趁机打量徐木连,除了变得成熟些外,他的外貌似乎没什么变化。徐木连让王玫最陌生的是他周身的气质,以前的徐木连虽然耀眼,却仍显青涩,而现在的他如同雪中绽放的寒梅,历经磨砺的宝剑,成熟、强大。但无论徐木连变成了什么样,眼中都有一抹让王玫熟悉的东西,那是最初的心动。王玫、徐木连两人就这样,隔着人群彼此相望,似乎要把遗失的五年就此补回来一样。直至顾景深的叫声,才将徐木连拉回神。看着顾景深询问的眼神,徐木连暗暗叫糟,他根本没听见大将军问了什么。顾景深皱眉,一看徐木连的表现就知道这小子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不过现在不是追究的时候,他只好再说一遍:“陛下深感你在活捉铁木大王子时立下的功劳,陛下是赏罚分明之人,要给你一份恩典,只是不知道你想要些什么。”徐木连感激地看了顾景深一眼,向其道谢,出列,向景文帝单膝下跪,道:“臣叩谢陛下厚爱,愿用此次全部功勋,换陛下一个旨意。”“哦?”景文帝本来对徐木连的走神感到不快,现在听他这样说,倒是有了兴趣,问道:“是什么旨意?”求官?求利?还是求财?“赐婚!”“臣恳请陛下,下旨赐婚。”徐木连再次扣首。景文帝闻言,暗想他最近是不是命犯月老,要不怎么一个两个的都找他赐婚?不过,到了此时,景文帝也不好拒绝,虽然知道他说的是谁,还是问了句:“不知爱卿想求娶的是哪家闺秀?姻缘之事,还需父母双方都同意才能凑个好字。”“是慈安宫女官王玫,臣父母与其父母均已同意,臣愿以此次功勋,换一世姻缘,与其携手一生。望陛下成全!”徐木连见景文帝没有立即同意,马上再次表态。景文帝听此,看了王玫一眼,王玫此时低下了头,让人看不清表情。从徐木连站出来开口开始,王玫的心就一直在快速跳动,他不知道徐木连是从一开始就做了决定,还是一时起意,但她还是被他的举动吓着了。这人,怎么、怎么能突然就求赐婚呀?还是在如此多的人面前。不仅王玫被吓着了,就是顾景深、褚凌云等人也是被徐木连的举动吓了一跳。顾景深想,这个臭小子,简直欠收拾,求娶就求娶,谁也没拦着,竟然敢瞒着大家伙,看他以后怎么收拾他!褚凌云则想,不亏是和王珩一起长大的人,就连干的事儿都一样。徐木连心里忐忑地等待景文帝答复,他知道今天这样做有点儿冒险,但机会难得。徐木连敢此时求娶,原因有三。其一今天是太后千秋节,景文帝心情必然很好,对于赐婚这种事不会反感。其二徐木连和王玫的之事在五年前已经在景文帝前备过底,甚至徐木连的从军还是太后一手促成的。最后,就是徐木连此次确实立下了功劳,该奖。综上三点,徐木连觉得今天他要是放弃,肯定会后悔一辈子。终于景文帝开口道:“你的事,朕不能同意。”徐木连听此,心顿时哇凉哇凉地,大热的天,生生出了一身冷汗。王玫闻言,抬头看向景文帝,神情复杂。景文帝见胃口吊的差不多,也不再买关子,接着道:“王玫身为慈安宫女官,她的婚事自然要太后做主,朕可不能越俎代庖。”“爱卿,你求错人了。”徐木连因景文帝的话,情绪忽上忽下,闻言立即向太后扣首:“恳请太后成全,赐下懿旨。”陈太后没理他,而是看向王玫,问:“你的意思?”王玫向太后跪下,行礼道:“一切全凭娘娘做主。”那就是愿意了。罢了,既然决定放手,那就放手吧。陈太后看向徐木连,他用五年的时间证明王玫当初没有看错人,是个值得托付终身的男人。“此事,哀家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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