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一凡已经被吊了两天。.

空空的院子里，除了蚊子和不知道名字的虫子的叫声外，静悄悄的。

蜡烛成灰，灯已灭。

夜正长，夜正黑。

白一凡迷糊地苦笑一下，他绝对想不到自己会死在这儿，竟然还是这个死法。

人生有两个不可预测，一是你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死，二是你不知道自己怎样死，白一凡却似乎已经预测到，他将要死，将要被人打死。

一个人知道自己这样的结局，本是一种很凄惨的事，但白一凡居然笑了起来。

只听一人道：“你这个样子，还笑得出来？”那人说完，递上一碗水，白一凡咕嘟地喝了两大口，白一凡笑道：“人总是要死的，有什么笑不出来的？”

只见眼前站着一条汉子，约四十五六年纪。

白一凡接着问道，“你是谁？”

那人道，“你不认得我了？我是范四东的爹。”

白一凡苦笑一下，道，“我想起来了，范四东现在可好？”

范老爹摇摇头道，“去年初就没了。”

“不是吃药了吗？怎地就没了？”

去年秋天，范老爹抱着儿子范四东去看病，没钱抓药，父子俩蹲街边抱头痛哭，白一凡看见了，便上前打听，知道他们穷得不成，范四东病得脸青，却无钱拿药，于是，白一凡四下替他们筹钱，好半天才筹够药费，付了药费诊金，余下的全给范老爹带回家去，那一次，为了筹钱给他们，白一凡饿了三天肚子。

范老爹道，“唉，一言难尽，恩人怎地落到这般田地？”

白一凡也叹息道，“也是一言难尽啊，我向你打听一个人。”

“哦，你说。”“他叫陆七，他现在怎样了？”

“哪个陆七？”

“就是前两天抓进来的那个瘦小子。”

“他呀，早死了。”

白一凡被吓了一跳，吃惊地问道，“死了？”

“能不死吗？李东家气晕了头，下死命令，要打死他。”范老爹道，李东家如此恨陆七，大概是认为这小子居然是本东家的情敌，既然落到本东家手上，怎能让你活？

白一凡颤声道，“他的尸体呢？谁替他收尸？”

范老爹道，“哪用得着收尸？屠大总管吩咐扔进水塘里就算了。”

“能不能找人捞起来？”

范老爹摇头道，“捞不了的，扔下去不一会就血水红遍了水塘。”

“为什么？”

“水塘里有怪物，吃了人尸。”

白一凡啊的一声，差点晕厥过去。

范老爹道，“你要先想办法救自己，哪有时间救别人？”

“救别人？还有谁被抓进来了？”

“恩人不就是为了那个女子吗？”

“你说那个──！”白一凡不知道如何表达对小白菜的愧疚，他甚至不知道小白菜的真名，所以，他叫不出口，范老爹打断他的话：重复说道：“恩人也救不了那女子。”

白一凡忽然明白了，范老爹口中“那个女子”是指小艳，不是小白菜，难道李东家明白所有事端后，已经将小艳也抓进来了？

白一凡霍然睁开眼睛，问道，“什么意思？”

“小艳已经被卖入万花月楼了。”

白一凡更是吃惊，“什么？”

“最近大家都在热议呢，这事是她爹魏东水证实的，她被卖进万花月楼了。”

白一凡怒道，“混账东西，───我不是骂你，我骂他们。”

范老爹道，“你骂谁，谁也不会受你，李东家恨你，魏老爹也恨你，甚至小艳也恨你，陆七死了，恨不了你，你还能骂谁？谁又会受你骂？我看恩人就算了吧，这世道，本就是这样的，你要想法子逃走，听人说，两天内无人来救你，你就会被扔进水塘里去，死了连骨头都没了。”范老爹一生逆来顺受，他的人生经验告诉他，弱者是无法与这世道抗衡的，因为，这世道本就如此。

世道一直如此，何人能改变？

范老爹说得没错，似乎全人类都在恨白一凡，他的确应该死，只有他死了，才能对得起别人。

白一凡叹息道，“既然这样，就让我死了吧！”

范老爹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不是说要恩人去死，你好心做坏事，你本想救小艳，成全小艳和陆七，但世道如此，我们怎能扭得过这世道？恩人是好人，还是要想法子逃出去，否则，死在这儿太不值得了，太不值得了。”

小艳结局如此惨状，小白菜呢，她现在景况如何？

白一凡颤声问道：“小白菜现在怎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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