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晓得滥杀无辜是什么感觉,我总觉得有些人固然可恨,但若不是罪大恶极,总能找到法子来惩治他,无论是谁都没资格来轻易执掌别人的生杀。师父在教我医术和毒术的时候就曾经告诉过我;要学会体谅和尊重生命本身,就算是制毒根本也是为了有朝一日作救人之用。
可就在短短几天内,从滴血不沾到满手鲜血,我杀了那么多人,虽然其中不乏奸恶之徒。可大部分死在我手下的却是无辜的官兵,也有亲人在等着他们回家。
他刚想握住我露在外面的手,就被我喝住了,那只有所动作的手顿时僵在了空中。
“你给我滚,我不想再见你,否则,下次见面,我会一刀杀了你。”我盯着他的眼睛,用此生从未有过的恨意冷冷说道。没有眼泪,只有从心底迸发出的浓浓怨恨。
他起身朝门外走去,身形和之前相比却显得格外落魄,临到房门前,他停顿了一下,没转身,声音却传了过来。
“你恨我也好,杀我也罢,一切的账要算也得等你好起来再说。”
我望着离去的那个背影,还是忍不住哭出了声。
接下来的大半个月里,我没有说过任何话。身上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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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心里的痛和恨却只增不减。反复萦绕脑海的只有一个念头:杀了楚暮离。
一天里的大多数时间里,我都会坐在那个靠窗的软塌上,阳光照进来的时候,身上暖洋洋的,可心底的坚冰却依旧不曾融化。
前来侍奉的丫鬟看着我日常冷冷的面色,大多都不会和我搭话,等药碗什么的一空便会迅速地退下,除了之前那个第一次被我吼哭的女孩。
我不说话,她却会在我身边叽叽喳喳说个不停。从姓甚名谁到怎么被收为丫鬟,从京内轶事到后宫争斗,她不停地说着,也不管我是不是真的爱听。
和大多数的农家女一样家境贫寒,不得已被卖给大户人家做丫鬟。前阵子老东家离开永京,这才另托了人来到了这所别院当差。
不过,沐沐这个名字起得倒是令人觉得顺口。
在别院待了将近一个月的时候,一天晚上,我正要准备入睡,身上却传来了一阵又一阵的寒意。将身上的被子又裹得紧了些,却觉得一点用都没有,只觉得身上越来越冷,越来越冷,像是坠入了冰河之中。
看来是飘雪的寒毒发作了,我全身打着颤,上下齿碰撞间咯咯作响,然后一不小心就从床上滚了下去。
外面看守的侍卫闻声闯了进来,恍惚中听到他们在说些什么,却怎么也听不清。只余下全身的冷,我紧紧抱住自己。
是有人来了吗?我好像看到楚暮离了。可他想我死不是吗?他杀了我所有的亲人,爱着我的人,还任由我在牢狱里被人凌辱折磨,又怎么会在意我的死活呢?隐隐觉得有人把我抱进了舒服的热水里,然后就完全昏了过去。
再次醒来的时候,恰是黄昏时分,床边守着的只有沐沐。见我醒来,便立即起身照看。
“姑娘昏睡了一天一夜,可算醒了。”明明是一脸疲色,望向我的眼睛却依旧明亮,流露出藏不住的喜悦。
之前如坠冰窟的寒冷早已退去,身子却依旧感觉虚弱。我起身走到剑架前,想要试着拿起,却发觉自己早已没了昔日的精神与力气,只得就此放下。一旁的沐沐担忧地望着我,显然并不清楚我打算干什么,只能目不转睛地看着我。过了半晌,终于像是忍不住地开口:
“自姑娘那晚毒发以来,少主便一直在这儿守着。昨晚听说府内有急事,才赶了回去。奴婢并不清楚姑娘与少主之间有什么过节,可奴婢看得出来,少主对您绝对是有情的。我从小就听得娘说‘易得无价宝,难得有情郎。’女人这辈子图得不就是找个知心人。”
“你说,杀你全家的人你能原谅吗?”我背着身子,半回答半自嘲地回道。
还在良艮山上时,每次我生病,如果有他陪在我身边,我就会觉得自己什么都不怕。可现在,他日日陪着我,照顾我,我却觉得讽刺。
他杀了人,就该血债血偿,不是吗?
下一次再见他,我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把剑刺进他的胸膛。我发誓。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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