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疚因为内心太过激动,一个没忍住将臆想之事说出了口:“不知道咱这冷心冷情的冥主大人,若是哪天动了情、生了爱,会是个什么样子呢……”
一听这话,九胤当即吓得心头一哆嗦,话都说不利索了:“你说动、动情?”
淮疚兀自沉醉其中:“冥主柔情似水的一面……想想都有些小期待啊!”
话到这地步,九胤纵是再迟钝也不能淡定了。他显得很有些语无伦次,一句话说得磕磕巴巴、颠三倒四:“淮疚你、你莫不是爱……爱……”
虽然九胤半天也没“爱”出个结果,但出于他俩结识千万年的情义,淮疚自然是听懂了,于是多自然地替他补完了后半句:“这定然就是爱了罢!”
九胤一听之下,再也坐不住,噌地跳起身来,一步上前紧紧抓住淮疚的手,想说什么又紧张地半天没理出头绪,吭吭哧哧地脸都憋红了,最后终于在一团乱麻的语言文字里捡出来一句最简单直白的:“你、你不能爱他,他可是冥主!”
淮疚直到此刻才总算回了神,把心思从“冥主动情”的美好幻想中拖回现实。
她眼珠子咕噜噜一转,当即明白过来,心里贱兮兮地想:哟,这木头难不成是吃醋了?
于是,捉弄之心顿起。
淮疚假装情绪低落地敛下眉眼,巧妙地遮住一脸促狭的笑,却恰到好处地留出半张十分有想象空间、睫毛在眼下映出一道阴影的侧脸,和一捧略带忧伤的鬓发。
她说:“可惜,我早已对冥主情根深种,无法自拔……但求一人,此生不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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淮疚虽一直觊觎冥主美貌,此事人尽皆知,但她从来只是单纯欣赏那副绝色姿容而已,不曾妄言其他,更遑论涉及麻烦又繁琐的“情爱”二字。
况且冥主叱离此人,本就无念无欲,无爱无求,又如何会动情。
然而此刻,淮疚却告诉九胤,自己俨然已生情愫、动情念,所钟之人,还是那凌驾七情六欲之上的冥主。九胤突然之间,就不知该如何是好了,他着急忙慌的表情生生僵在了脸上,一时遭受冲击太大,眼珠子都不晓得动上一动,只那么愣愣怔怔地发起傻来。
淮疚久久地沉思不语,佯装出一副情难自已、无可奈何的模样。
九胤心底里像压了一块千斤重的大石头,沉甸甸的,叫人喘不上气,格外堵得慌。
他闷闷地想:淮疚怎能爱上冥主呢……她不该如此的……
可这念头才起,又有另一把声音立马辩驳道:为何不该?冥主虽不懂爱恨,却并不影响他为冥界立一位德高望重的冥后。上天入地,还有谁比冥司淮疚更合适呢?
一句话,将九胤弱不禁风的心防彻底击垮。他一时说不上什么滋味,只觉心里酸溜溜的,十分难过,就像三位至交好友分明约定要一生相伴、不离不弃,结果某天两人兴致勃勃地启程去远游,独独将自己忘在了一边,而自己苦苦一番追赶,人家偏还嫌他累赘……
那一瞬的感受,真是相当委屈。
就像九胤现在,委屈到只想退缩,把自己藏起来。
冥主是九胤最敬重之人,而淮疚……算是他最亲近之人罢,若是冥主与淮疚二人真成了恩爱帝后,那自己又该如何自处……其实又有什么呢,作为幽冥殿护法,他将继续履行职责守冥界安稳太平,护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人一世无虞,如此也没什么不好。
可他还能继续与淮疚无所顾忌地品茶对酒么,还能肆无忌惮地陪伴在她身侧么……
不,当然不能!
他与淮疚定然是要“君臣有别”了,他只能躲得远远地,默默地看帝后举案齐眉。
单单一想到那场景,九胤就觉心口刺痛,难以承受。
淮疚瞅着九胤变幻莫测、愁肠百转的纠结神情,心里明镜儿似的,可她偏生是个坏心眼儿,就爱看九胤那副不知所措的呆样儿,也总是恼他万儿八千年下来始终不开窍,叫她着实等得有些不耐烦。她窃以为这把火烧得还不够旺,还不足以撬动这根蠢木头,于是手动再煽了点风,当着九胤的面故作深情、痴痴低诉道:“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待他日冥主回宫,我这番心意定是要让他知晓了……正所谓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淮疚目光迷离,情真意切,说的跟真的一样。
九胤越听越觉胸中闷堵酸涩,似有一腔激越热流要奔涌而出,却又被阀门处一道坚固闸刀死死拦住,以致内里热浪翻滚,积压成疾,几乎要爆体而出。
就在此间氛围一度焦灼紧绷之下,眼见九胤心绪大乱、淮疚奸计即将得逞,忽而,一把低沉浑厚的嗓音自幻心镜中传出,语调端平,稳健中自有一股不怒自威之势:“看来是族内清闲太久了,你们两个,自行去刑堂领罚罢。”
此言一出,淮疚一张脸唰地黑成了锅底板,整个人都不好了。
难道说,她方才用来撬蠢木头的那番胡言乱语,竟都给冥主听去了不成?!
天哪!她怕不是会被冥主灭口罢!
至于九胤,他分明积蓄了满腔抑制不住的心火,分明五阴炽盛无所适从,却在冥主无波无澜的声音骤然响起那刻,好似被当头浇了一捧瓢泼大雨,一下就被浇灭殆尽。
随后,只见幻心镜白芒一闪,叱离的身影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淮疚自己的脸。
淮疚大惊过后,发出一阵绵长的悲鸣:“啊——冥主大人您听我说——”
可惜叱离早已封了幻心镜,什么也听不着了。
九胤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先是一惊,后又一吓,随即生出一种“果不其然”的释然。眼看这口被淮疚吊起来的气一松,原先满满当当、弯弯绕绕的混乱思路便彻底断了,连带那些个盘根错节、乱七八糟的想法也一并湮灭。什么“情爱”,什么“相思”,大约就是淮疚一时兴起的新鲜玩意儿罢了。她行事一贯如此,百无禁忌,想一出是一出,每每长情不了多久。况且冥主是什么人,又如何会轻易生出男女之情呢,冥后什么的,想来也是不会有了。
这么一想,九胤心里顿时安稳太平下来。
于是,笔直一根筋的九胤不仅未能如淮疚的意醒悟开窍,反倒越发地没心没肺。他自以为淮疚还在为冥主的惩罚而伤心,于是一本正经地安慰起人来:“淮疚,不打紧的,冥主一向不把你的话放在心上,我瞧他也并未真生气,惩罚一事你莫要难过。”
淮疚愣是被打击得胸口一僵,一口气险些提不上来:“你、你给我出去!”
九胤被淮疚怒气冲冲地剜了一眼,虽一头雾水,不明所以,但鉴于淮疚的多年“淫威”兼“喜怒无常”,气势不自觉就弱了:“淮疚……”
淮疚懒得再看他,无力地趴在桌上自闭:“出去……”
九胤无计可施,只好乖乖听话退去了门外,在外头守着,心里却百折不挠地想:无妨,反正你也气不久,我待会儿再进来便是,你总不能一直赶我罢。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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