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芸儿姑娘……很喜欢桃花？”白彦钧站在一旁，先是看了看那颗桃花树，而后又直视着李芸儿问道。

“嗯？”李芸儿听到白彦钧问自己话，先是愣了一下，然后才慢慢颔首，坚定似的回了一声“嗯”。

小红娘看了看李芸儿，知道她是娇羞不敢言，于是便转了转眼珠子，狡黠地看着白彦钧接说道：“哎呀，白侠士你知道吗，芸儿姐最喜欢桃花了，以前初春的时候，她总是跑到这里来看桃花呢！”

“哦……”白彦钧点了点头，却没有再说什么，只是转过头去看那些开得灿烂的桃花。

见得此情此景，小红娘也不禁是抿嘴笑了笑。

“明是对芸儿姐有意，却还要故作腼腆，真是个怪人，有救命之恩，这可是大好的机会啊。”小红娘一面偷笑，一面在心中想着一个计划，笑罢，她悄悄松开了李芸儿的手臂，然后双手合握置于小腹前，清了清嗓子故意加大一点音量道：“白侠士可否知道，芸儿姐不仅喜欢桃花，而且喜欢侠士的剑舞！那天回去后，芸儿姐还一直跟我提起呢！”

这一叫，着实让李芸儿娇羞难当，她连忙拉住了小红娘的衣袂，忤了她一眼，然后便娇羞的低下了头。

“咦，芸儿姐害羞了！”小红娘看着李芸儿那微微泛红的双颊，灿烂的笑了出来。

“你这个小红娘怎么这么……”李芸儿没有说完后面的话，她知道小红娘的用意，于是便佯装愤怒地拍了小红娘一下，皱着眉头道，“不许多嘴。”

白彦钧见得此情此景，也不禁保持着矜持的笑出了声。但这一下笑，却让李芸儿愈发娇羞：只见她一手拉住小红娘，另一手紧紧地攥着自己的霓裳裙裾，双唇紧闭，双颊通红地看着地上的浅草。那通红的双颊，好似六月爆开凤凰花。再配上那白净的面皮，又好似是芙蓉出水一般娇艳，让人好不欢喜。

白彦钧见此，心头不禁颤动了一下。然后朝李芸儿微微弯了弯腰道：“若是芸儿姑娘不嫌弃，在下愿意为芸儿姑娘献上一段剑技。”

“啊！”李芸儿听此，终于抬起了头直视着白彦钧道，“当然不嫌弃。”

白彦钧听到李芸儿说了此话，不禁颔首低笑，而后便往后退了几步，从腰间拔出青云剑，为李芸儿表演了一套剑法：从“飞渡云”到“轻步舞”，又是“飞瀑”和“流云”……各种不同的招式一同演出，该华丽时则华丽无比，该迅捷时也是迅捷无度。那阵势，宛如秋风扫落叶，又似流光映残雪，令人好不陶醉。李芸儿很快便看得入了迷，虽说双唇依旧紧闭，但两靥的红晕已是微微泛起。白彦钧见得此景，心情也是愈发欢畅，于是又相继表演了一系列招式，以取李芸儿欢心。

白彦钧专注于舞剑，殊不知田心悄悄走到了石板桥上驻足了半响，田心驻足看了一会，见李芸儿沉浸在白彦钧的剑舞中，便没有上前打扰，只是垂下眼帘点点头微微笑了笑，然后便离开了。

待田心走后不久，白彦钧的剑舞也舞完了最后一个招式。只见他将剑往那桃花枝上轻轻一掠，便有一朵带枝的桃花落下。他敏捷地接过桃花，顺势将剑纳入鞘中。然后捧着桃花慢慢走到李芸儿面前。

“白侠士的剑法，芸儿毕生难忘。”李芸儿一手捂着胸口，低着头不直视白彦钧道。

白彦钧笑了笑，看了看手中的桃花，忽然抿紧了嘴，只见他一手握拳，慢慢地靠到了李芸儿面前。他的双面慢慢泛起了一阵红晕，那只握拳的手也微微有些颤抖。他听着自己那“腾腾”的心跳声，慢慢抬起了那只拿着花的，将那花慢慢的朝李芸儿的耳边靠去……

他本以为一切顺利，只是有些紧张而已。可就在花即将放到李芸儿的耳朵上时，李芸儿忽地抬起了头，似乎想要说什么。但她看到白彦钧那抬起的手后，原本回复平静而显得白皙的脸忽地“唰”一下又红透了。她一个激灵，连忙往后退了一步，微微屈膝，急忙说道：“男女授受不亲，还请白侠士不要如此行事。”

李芸儿说完此话后，便微微提高下裙，急匆匆地跑开了。

“芸……”白彦钧本想叫住她，但望着她离去的背影，白彦钧又不知道如何是好，只是呆呆的站在原地。

“欸！”一旁的小红娘看着白彦钧愣在原地，竟然一下子急了，她看了看跑开的李芸儿，又看了看愣在原地的白彦钧，竟有些气不打一处来。她三两步走到白彦钧面前，捏了捏他手臂上的肉。白彦钧被这突如其来的疼痛吓了一跳，一脸疑惑地看向了小红娘。

“看我干嘛！”小红娘气坏了，“追上去道歉啊！”

“啊？”白彦钧听见小红娘的叫声后，似乎才反应过来刚刚发生了什么。他望着李芸儿跑过的路，握紧了拳头，连忙追了上去。见得此情此景，小红娘是又好气又好笑，轻骂了一句“真是个武呆子”后，便随着跟了上去。

再说李芸儿一路小跑一直跑到了亲王府正堂旁才停下，她望了望刚才所在的桃园的位置，不禁皱起了眉头。她咽了口唾沫，大口吸了几口气，平复了一下心情，然后靠着墙休息了一会后，才整了整仪貌，端庄的走进了堂屋中。

“哦？芸儿回来了？”

李申见李芸儿回到堂中，便立马起了身。李芸儿原想拜见，但被走过来李申给拉住了。李申将她引到了自己的身边就坐，又给她递上了一盏好茶后，才坐回到自己的垫上。

“芸儿姑娘为何只身回来？”一旁的田心品了一口茶，看着李芸儿道，“那白彦钧和那丫鬟去哪儿了？”

“是啊？白侠士和那元歌呢？”李申看向堂门外，发现确实没有二人的身影，便蹙起眉头向李芸儿问道。

李芸儿愣了愣，想起刚刚后园的事，她不禁有些慌张，李申对自己很是珍爱，这她是知道的。倘若是让他知道了后园的事，那对于白彦钧或许会有不利。想到这里，李芸儿便微微皱了皱眉，装作一种有些虚弱的样子说：“春季来临，天干物燥，芸儿感觉有些不适，便先返回了。”

“哦？那芸儿可需要好生休息一阵。”李申一面说着，一面唤来了先前的仆人蒙嘉，然后转头对他说：“你去厨堂唤人给芸儿做些酥山来，然后在去坊间，叫那杜娘照顾好芸儿，最近一段时间，少让芸儿去表演。”

蒙嘉受旨，退身而去。

“对了田大人，有句话我不知当讲不当讲？”李芸儿看了看李申，发现李申也正注视着自己，她担心李申会发现端倪，于是便想岔开话题，恰巧这时，她忽地想起了田心刚刚称小红娘为丫鬟，于是便想着以此为机岔开话题。她转头微微低下头，但依旧看着田心说，“那个丫头，不是我的丫鬟，而是坊间的一个舞女，也是我的朋友，名为元歌，无字，人们都喜欢叫她小红娘……”

“哦，原是这样。“田心尴尬地笑道，“老夫眼拙，竟认不出这么出名的小歌妓。”

“哎！田大人何出此言啊。田大人忠于陛下，整日守在营中，不出辕门半步，更不可能去那坊间，又如何能认得呢？再说，一介歌女而已，认不认得，又有何妨？”李申一面说着，一面卷起衣袖，之后便唤来一个侍从为田心满上茶，然后接着看着田心道，“俗话说：人有七情六欲，而这情欲尤为难过，田大人为国尽忠，至今也不曾谈论过嫁娶之事，这可真是为难田大人了。”

“一介武夫，一生得一忠臣之名就可以了。再说，忠武侯已经行过此事了，一家兄弟，有那么一个论过此事，其他人也就没必要再去论此事了。再说，亲王殿下不也是如此吗？既然王都是如此，那我们这些臣子，又怎么敢僭越呢？”田心一面说着，一面看向了李芸儿，他的双眼往地上望了一下，然后迅速抬起来看着李芸儿道：“倒是芸儿姑娘，天生丽质，蕙质兰心，又恰值二八芳华，为何不趁早寻个如意郎君嫁了呢？”

李芸儿听的此话，先前消散的红晕唰的一下又出现在了她的双颊上，她连忙向后退了一点，然后连连摇手道：“芸儿守身如云，从未想过也不敢去想男女之事，还请田大人不要拿这种话题取笑芸儿。”

田心看到李芸儿这种表现，似乎是明白了什么。他向后猛地抬了一下脑袋，然后又对着李芸儿一揖道：“老夫匹夫，说话做事不遵礼节，逾越雷池，还请芸儿姑娘多多包涵。“

李芸儿低着头，镇定了一下情绪，待脸上红晕有些消退后，她才低着头看向田心道：“田大人身为长者，芸儿自然不会有埋怨之情。”

田心笑了笑，然后往后退了退身，不再说什么。

就在此时，白彦钧从门外跑了进来。见得李芸儿坐在李申身旁，一丝紧张竟也像那入水的泥鳅一般滑上了心头，他连忙单膝跪在了地上道：“拜见亲王殿下。”

李申平静的看着白彦钧，正欲说些什么，那小红娘却也从门外跑了进来。小红娘一见李申坐在堂上，又见得白彦钧跪在地上，不禁倒吸了一口气。她连忙扑倒在地，正欲开口，那李申却先发了话。

“好你个舞女！怎敢如此唐突地闯我的正堂！”

李申紧锁着眉头，正欲拍案而起，忽地被身旁的李芸儿拉住了。李芸儿清了清嗓子，柔柔地对李申道：“我一路跑回，小红娘该也是担心我受伤，所以才跟着跑的，却不想误闯了大殿，还望舅舅息怒，宽过小红娘，这样，也好让外人觉得舅舅大度。”

李申想了想，觉得李芸儿说的有理，便是翕动了一下嘴唇，然后说道：“也罢，念你是芸儿密友，我也就不追究了。来人啊，在门边摆一座，让元歌在那里陪侍。”

“诺！”侍从领命，将一蒲垫置于门边，又在前置了一小桌，请小红娘入座。

“刚刚白侠士为何行事也那么匆忙啊，莫非也是怕芸儿姑娘受伤？”田心一面笑一面朝白彦钧挥了挥手，示意他坐到自己身旁。

“好了田大人，年轻人的事，我们这些老人家怎么会懂？”李申拂了拂衣袖道，“既然白侠士也来了，田大人不妨就把下一步棋说一下吧。”

“下一步棋？”白彦钧诧异地看着田心，“是什么意思？”

田心举起了茶盏，看了看白彦钧道，又看了看一旁的小红娘，不禁皱起了眉头。李申看着田心，似乎也知道了田心内心在想什么，于是便挥了挥手，示意侍从们先将小红娘带出去。待小红娘屈膝退去后，田心才慢慢拉开了话匣子。

“如今已快到四月了，我们打算在七月中旬就向西域进军。”

白彦钧不明所以地点了点头，愣愣地说：“我……听你说起过。”

“嗯，我是跟你说过。不过，剩下的事，我还没跟你说过。”田心皱了皱眉，看着白彦钧，一脸忧郁地说道：“这西域有好几个武艺高强且行事狡诈的头领，他们阻拦了我们很久，还有好些个赤备大将都败在了他们的刀下。不知白侠士可否有兴趣与他们一战呐？”田心的眼光闪烁着，满心期待的说，“也正好看看你的训练结果如何？”

白彦钧愣了愣，他就是来找田心习武的，并不想参加征伐战斗。他叹了口气，忽地又想起了鬼嵬说过的话。

“要知道何为可循，何为不循……”

白彦钧想了一会，始终不能做出决定。在他犹豫不决的时候，田心也看出了他的顾虑，一捋长须道：“白侠士只管放心，这次战斗后，我也可以看出你存在的问题，进而可以让你获得更大的进步。而且……”

田心忽然停住了嘴，用余光瞥了瞥李申和李芸儿，然后直视着白彦钧的双眼道：“这也是个证明并表现自己的好机会。”

“证明……自己？”白彦钧一头雾水，而李申则挺直了腰杆子，严肃地接道：“证明你能不能匡济救世。”

“匡济救世？”白彦钧一怔，“怎么说？”

李申左边的嘴角微微向上扬了扬，然后一脸严肃地说：“自永和大帝登基以来，西域戎人便一直在侵袭我们的西北边境，西北的子民们常年活在战乱、饥荒与疾病的水深火热之中。若是白侠士可以除掉那拓拔彦焘和那乜铘，不就正好可以证明自己是一个可以匡济救世的真侠士吗？”

白侠士心头一震，他看了看田心，又看了看李申，半响不肯说话。

“白侠士啊。”田心咂了一下舌，“救济天下苍生，不正是你挥剑的理由吗？怎么，改变理由了？”他故意把后面几个字说地很重。

“没有！”这一激起作用了，白彦钧猛地抬起头，握紧双拳，然后抱一个拳，单膝跪在田心面前道，“在下愿意随将军一起，去征讨那西域戎将，救民于水火！”

“好！”李申高兴地赞叹道，“白侠士侠肝义胆，配上英勇善战的赤备军，我想西域，指日可待了！”说着，李申高举起了茶盏道：“田大人从不饮酒，那我就只好以茶代酒，提前祝赤备大捷了！”

三人以茶代酒，互敬着高谈阔论。却未见一旁的李芸儿在听得出征一事后，一直脸色阴沉，望着地面不语。过了好一会，李芸儿才缓缓回过神来。她拉了拉李申的衣袖道：“今日天干物燥，芸儿感到身心疲惫，想先回坊间去，还望舅舅准许。”

李申看着李芸儿，一种只会在她面前表现出的温柔表情在他脸上浮现了出来，关切地说：“芸儿可是有点风寒？”李申一面说着，一面伸手摸了摸李芸儿的前额，觉其体温正常，不似有风寒的样子，于是便对李芸儿说：“这两天坊中事务繁多，芸儿该是劳累过度了。回去后，先休息两日，不要参加任何活动。两日之后我去看你，若是没有好转，我就帮你找太医看看。”

“好。”李芸儿莞尔一笑，然后缓缓起身退至门边，对李申屈膝道，“芸儿谢过舅舅。”语罢，她便叫上了小红娘，正将退出堂门时，白彦钧忽地起了身，对着李申一揖道：“芸儿姑娘身有不适，还是让我送她回坊间吧。”

不等李申作答，白彦钧便欲往堂门走。可还没迈出步，李芸儿便朝他抬起了掌，微微摇头道：“舅舅与白侠士还有事要商谈，白侠士不应离席。再说，亲王府离坊间不过百二十步，芸儿自己回去便可，不必劳烦白侠士。”

“好了白侠士，你就留在这里吧，我让蒙嘉送她就可以了。”说着，李申便将蒙嘉唤了进来。

“那。”白彦钧有些低落，但他也不好表现出来，于是便慢慢退回座上，对李芸儿说道，“芸儿姑娘自己注意。”

“嗯。”李芸儿温柔地笑了笑，轻轻点了点头道，“谢谢白侠士关心。”语罢，她便搀着小红娘，在蒙嘉的陪同下，除了府门离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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