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琼扛着华浍一路飞向天宫，一边飞一边将陆曜如何救他、叫自己带他去就医的事简要说了。

待到天界时自然无人敢拦，二人由仙童引路进了披香殿，玉琼瞧见恭元真人站在那，方知事大，披香殿里规矩森严，也来不及拦着华浍，只得由着他接受玉帝的问话。

帝问华浍姓甚名谁何方人士，浍俱答之，问其何故来此，华浍先更咽了一阵，方开口说道。他本是甬州的一个小道士，家住的离潜州的衔玉山书院较近，有位朋友乃是衔玉山书院的生员，华浍到他那玩时，偶听得他抱怨，说先生要他们买一本名为《癸申要言》的书，价格高昂，实在是买不起，可考试时又要考里头的内容，着实难办。

华浍问他，天庭不是下旨，生员所学的书皆由天庭开支吗。朋友摇头，说那书不知为何，不入天庭报销书目之列。华浍听后心有不平，向天庭的有关衙门询问，方得知此书价格虚高借鉴过多，且书上内容与天庭规定的考点不符，未能入书目。

华浍心想既然如此，书院里那些先生让学生购买即是违背了天条，他又四处寻访，意图检举此不法之事，谁知叫人如踢蹴鞠般，从这个衙门到那个衙门，跑了数日也未见一点进展。

正当此时，他却被一群天兵带走，带到“严公子”面前，质问他想要多少钱，华浍义正言辞地拒绝了之后，就被人以“神志不清”为由押入天牢关押了三年。

三年之中，他因罪名是“神志不清”在狱中饱受欺辱，直至今年霍辜做了司狱，他在霍辜掐他脖子时推了一把，因此霍辜指使大家要教他些“规矩”，之后他在狱中每日遭受的毒打更盛。

华浍在晕倒之前所遭遇的不过是狱中恶棍每日必备的威胁毒打，因那人脾气最为凶恶，许已授意让他维持狱中秩序，再又一次被打之后，有狱友看不过去，向来此巡查的许已汇报，说那个疯子怕是又要打人了，他听得许已说，这不是打完了吗，他气的两眼一黑倒了下去，醒来后是在医馆之中，又被玉琼仙子带来此地。

华浍讲出自己这些年的遭遇时断断续续，眼有泪光声音更咽，在场众仙望着他瘦弱的身躯，哪里想到事情是这般，一时无言。恭元真人率先反应过来，怒曰：“你说的这些可有证据？你那所谓的朋友又是何人？”

华浍答：“草民所言句句属实，到天牢中一查便知，那位朋友乃是衔玉山书院山院的生员，名唤张北，至我被抓之前早已考入天庭真武神殿，法号王锦。”

场上的目光一时聚在王锦神君身上，王锦此时早已面如金纸，圣寿趁热打铁请玉帝将三位证人一同传上对质。严鹤一见华浍未死，知事情败露，立刻磕头如捣蒜，向玉帝哭诉：“陛下明鉴，小仙确实只是让辛石帮帮忙，并没有逼他们买，他们如何出题，绝非小仙指使，至于为何关押华浍，当时只是王锦对小仙说有人要检举小仙违反天条，要给他个教训，小仙也没有答应，想必是没有拒绝，被王锦当作默认了。”

王锦怒喝：“休要胡说，我不过是给你提了个醒儿，分明是你当时骂他这般顽固，怕不是脑袋有什么问题，让我将这神志不清的人押入天牢，我说此事有违天条，你却要挟我说若不照做即让我在天庭混不下去，我没有办法，才照做了。”

严鹤反讥：“我要挟你？难道不是你主动做的，还向我邀功，嫌真武神殿活多钱少，让我将你调入通天府去？”

眼看二人就要吵起来，丹霄大喊一声“肃静！”方停下来，威德真人欣赏着恭元的表情，努力克制住上扬的嘴角，恭元心里暗骂二人沉不住气，本来还有翻盘的可能，谁知自己张嘴把自己所做的都坐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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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帝下旨，令通天府派人前去核实，倒也多亏了霍辜打出来的那道疤，确认了华浍的身份，辛石虽然在自己的某批生员里添了华浍的名字，却也和其他文件对不上。

事情至此已明了，圣寿再度提醒玉帝，这几人又为何能如此有默契地将事情推到宣肃真君身上，其后定有人指使，帝以为然，责问辛石、许已及王锦等人，命他们说出幕后主使，几人支吾了半天，最后还是那个散仙在心中默念了许久地坦白从轻，站出来将昭德天君如何以加封神君的条件引诱，迫使他做的伪证。

那散仙开了个头，许已也跟着说，自己受昭德天君指使，昭德曾向他允诺，只要将华浍之死推到宣肃真君的头上，保他不受责罚且年末调入天庭修文院。辛石也跟着哭哭啼啼，说自己是受昭德、严鹤二人所迫，方在此做的为证，自己在书院里不求闻达天下，只求混口饭吃，只可惜昭德官大一级压死人。

话以至此，在场的神官眼睛止不住地往昭德天君那里偷瞄，玉帝问他：“昭德，三位证人的话，可是属实？”大家本以为昭德定会否认，谁知他却径直出列，答曰：“回陛下的话，三位证人的话的确属实，只不过严鹤、王锦所说有误，是臣自己看中严鹤的才学，才令衔玉山书院的先生以此书为题，知有人欲检举严公子，也是臣让王锦将人关入天牢，是臣将王锦调入通天府作为回报，之后事情败露，也是臣指使三位证人将事情顺势推到宣肃真君身上，与严公子无关，还望严公子……休要再将事情往自己身上揽了。”

严鹤闻此言早已是泪眼汪汪，圣寿却又提出意见：“据被害人所说，严鹤曾诱其以利，严鹤岂能不知有此事？”就在这时，章至真君发话了，他虽为严姓，却只是司法神殿中整理案卷的一个闲职，向圣寿示意请示了玉帝，称自己有话要说。

章至真君：“启禀陛下，臣身为严鹤之父，自知管教不严，纵子犯此大错，至于昭德天君所言，臣记得三年前犬子确实有一段时间与王锦、辛石来往密切，臣以为犬子不可能不知此事，还望陛下依法惩处，昭德天君也莫要见其年幼而故意袒护。”

章至真君说地云淡风轻，完全不顾昭德凶狠瞪过来的目光，这边眼看能脱罪的严鹤见自己没能逃脱天条的谴责，破罐子破摔，骂华浍道：“你说你好端端的去检举我做什么，我虽说写的不是飞升会考的，但也是你们将来要读到的，原本书院里的教书先生为了飞升率就只顾教那一点便是他们的不是，再者，我如今把精华之处写在一本书里，方便的是你们这些穷苦人家不必一本一本的砖头花个一大把的钱，你这一检举，苦的是多少穷孩子！”

华浍道：“你休要胡言，既是好书，为何不在天庭的计划之内？”

“我虽未入天庭的开支表中，却也是如那些书一般好，只是那列单子的人那边没把钱给够，说我写的借鉴太多，也不看看那些书都是作者的弟子们借……”严鹤尚未讲完，已被昭德骂的一句“住口”打断。严鹤将剩下没说完的话自己一个人在下面嘟囔，虽说场上大家都看见了，却也只当作没看见。

玉帝见台下数位老臣的面色不大好看，心知此事越闹越大，再由自己审下去，怕是拂了哲孝的面子，如今战事吃紧，若因此触了他们的眉头，今年的税收不上来，前方的军需供给不上，便糟了。遂及时喊了停，只道是案件出现转机，宜再度寻找足够的证据以佐证，故下旨除了陆曜枷锁，责令逮捕霍辜，将其与严鹤、昭德、王锦等嫌犯一并押入天牢，案件移送入司法神殿，由圣寿真人主审，真武神殿全力配合侦查，华浍由天兵监护继续治疗，期间仍需配合调查，若事情属实，其不畏权贵检举恶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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必将嘉奖。

霍辜本来在门外打听动静，听见苗头不对，本想趁人不备偷偷溜走，哪晓得跟着自己来的那几个弟兄还没等玉帝下旨，已是一拥而上将他抓住了。

涉案人员现已被带走，玉帝本欲至此宣布散会，谁知恭元、威德二人又称有事启奏，不宜先放陆曜。恭元道：“启禀陛下，昔日骊王叛乱，残识阵被拆途中突生异相，百万鬼魂自阵中而出，所遇者元神皆被控制而无力反抗，以致昔柳关全军覆没，当天庭派的援军到时，鬼魂又返回阵中，不知去向。在此之后，阵虽未有再有异动，却能检测出其中有法术流转，暗自运行，实乃三界之大患。为知阵之原理，臣与弟子同化丹楼中数位仙友研讨数日，虽未知全貌，却发现阵中法力流转，乃是有人在暗中操控。”

此言一出，谁都看的出修文院这次竟是有备而来，非要咬下点肉不可，圣寿如今的面色亦凝重了起来，残识阵本是他牵制陆曜之物，不过是借了修文院的手，何时轮得到他们来动自己了。

残识阵的问题一天不解决，对于陆曜来说就意味着有个被人做文章的机会。要说起来上回还多亏了那道真武令牌，为防止持令人行谋逆之事，令牌在施法使用之后便会向天庭发射信号，由玉帝降旨示意化丹楼锁定信号进行转化，在一个时辰内使用者都能被监视到。陆曜用此令调兵抵抗叛军、险些葬身昔柳关的过程尽在众仙眼中，故排除了陆曜与陆承言勾结的嫌疑。

当初废了陆源的王位之后，至于陆曜与此残识阵是否有关联天庭争论了半日，最后圣寿以此为证，认为“陆曜当时差点脑袋都叫人砍下来了，若能使用残识阵，又如何弄得这般狼狈，再纵观此战全程，乃至陆曜以往的战役，也未曾有人见到过陆曜施法启动残识阵，故陆曜辩称自己不知此阵用法也算有些依据，至于阵中鬼怪食人，纯粹是拆阵的人把阵给拆坏了，至于为何不伤陆曜，只因他与陆源为父子，血脉相通，阵将其认作旧主而护之。”

这番话自然不能说服众神，可惜也没人能提出什么学理来反驳，只得任圣寿作出解除停职禁足的决定。

虽有结论却无终局，残识阵多年未运转，此番被人拆坏了之后竟自己启动了，虽然现在已经停止拆除，却没人能阻止阵内法力流动，不少仙家猜测陆曜其实在暗中操控此阵，却无证据。圣寿正是根据这一点，再加上天条中有了新证据可以重新作出裁判的规定，来确保陆曜能听命于自己，且在对方作出不利于自己的动作之前能以违反天道为由趁机将人处理掉。

圣寿问：“恭元真人的意思是，怀疑有人对残识阵有操控能力？”恭元答：“正是。”即让人将一份又一份的资料分发到玉帝、圣寿、庄靖等参审人员与部分听审人员手中，那些来听审的哪知还有这等新鲜事，一个个凑成堆抢着去看。

陆曜虽说对于阵法学没什么深入学习，因心知修文院意在将违背天道、残害同袍、欺君的帽子扣在自己头上，只得硬着头皮看下去。由于在场的神官鲜少是对阵法学有深入研究的，不过是匆匆瞥了几眼那满是专业术语的文章，借着纸张的掩盖观察别人的神情，唯独陆曜还在那聚精会神地看着，圣寿也不仅怀疑，陆曜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终于陆曜将手上的文章看完了，玉帝问：“诸位可是看完了？”众仙答已看完。帝复问陆曜对这些证据可有意见，陆曜答：“回陛下，臣以为这些文章并未构成新的证据，不过是将以往的学术文章所写的内容又复述了一番，既然是从前的内容，理应沿用司法神殿以往的判决。还有几篇并为对想要说明的事实进行合理的论证。”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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