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疼看了看他,在他的手即将要摸到自己时往后一躲,随后往叶瑟怀里蹭蹭,也不吭声,只是警惕地盯着他。
叶母见叶父僵在半空的手,忙招来侍者向疼疼问道,“你想吃什么呀?跟外婆说,外婆给你点。”
疼疼抬头望了望叶瑟,叶瑟攥着他的小手,将甜品单放到他面前,笑着说,“要不要吃杯冰淇林?”
疼疼接过单子来仔细研究了会儿上面的图片,然后伸了小指头点了一款抹茶,随后将单子往前一推,乖巧地坐在叶瑟身边,怯怯地盯着对面的那两个人,往日里他总是天不怕地不怕地上下窜着闹腾,今天却不知怎么了,这么安静。叶瑟心里有些内疚,觉着她上午不该带他去幼儿园,不该让他小小年纪,便要担心那些有的没的。
抬头对上那两人端详她的目光,她轻咳了一声,觉得场面异常冷,让人有些坐立不安。叶母柔声对叶瑟说,“你看看想吃些什么?”
“什么都好。”叶瑟淡淡地说。
叶母一时怔住,擎着单子的手慢慢放了下去,然后掩去了脸上那层不自然的神色,自己点了几款点心和饮品。
几人又沉默了下来,气氛有点尴尬,疼疼仿似也察觉到不对,紧紧依偎着叶瑟,小手揪着桌布绞来绞去。
“我们对不起你。”叶父打破了僵局。
叶瑟缓缓地看了他一眼,搂着儿子的手臂紧了紧,疼疼感觉到她身子在发抖,遂又抬头看她,但见她神色平和,轻声说,“我挺好的,那些事都过去了。”
侍者将东西端上来,叶母拿了冰淇林递给疼疼,笑了笑说,“不够了外婆再给你买。”
疼疼向叶母到了谢,清脆的声音听起来让人格外舒服,叶母看着他笑,不觉中眼角就噙了泪花,她急忙用帕子擦去,然后将一款小点心拿到叶瑟面前,“也不知道你爱不爱吃这个,就按我的心意给你点了。”
叶瑟照顾着孩子吃东西,并未动那款点心,只听叶母说道,“当初你邮寄给我们的东西,我们最近才收到。”
妈妈我爱你
叶瑟听她这么说,疑惑地抬头看她,叶母接着说,“这些年,我和你爸爸两个人,一直在外面飘着,走遍各地,不是因为找灵感或者写生,而是想着能在某处地方遇见你。当年你将那些东西邮寄到我们原来住的地方,虽是被家人收了,却压了下来,没告诉我们,让我们耽误了找到你的时间。”她说着话,眼圈儿逐渐泛红,“
叶父执过她的手,轻轻拍了拍,安慰她说,“现在我们不是找到了孩子么,瞧你。”
叶瑟默默地用帕子擦去疼疼吃到嘴角的冰淇林,仿似并未听到那两人后面的话,隔了半响才说,“你们不必这个样子,对不起这样的话,也不用说了,你们也不欠我什么。很多选择,很多苦,都是我自己做出来的,我是自作自受,说实话,挺活该的。虽然你们做下的荒唐事殃及到了我,但我也可以选择不掺合,只是当初我年纪小,一心想着要求真相,所以才落得那样的境地,现在再回头去揪扯那些理不清的债,还是理不清。我也不怨谁,想开了,就这么着吧。”她一口气说到这里,望定了对面的两人,“今天来见你们,是因为这几年,我也尝过思念自己亲骨头的痛楚,所以不想让大家再继续难受下去。我妈妈已经死了,她做错了的事,也别去追究了。以后,我一定会对你们尽到应尽的孝道。”
叶家父母怔怔地听了叶瑟这番话,均呆愣地看着她,仿似她将两人当做小孩子一般教训了,他们想说什么,却也没有其他的话可再说。此时她的神情,半点不似一个二十多岁的女人该有的淡静,这个年纪的人,多数还在父母的羽翼下承欢,即使是已经入了社会,也会在父母面前扮作小孩子,撒娇讨喜。她因为无所依靠,只能全部自己担了下来,在寻求不到发泄之所后,只得慢慢自己熬过去,然后让自己看开。
两人对望了一眼,心里泛起酸涩。大概在半年前,叶父身体不适回家休养,叶母整理房间时发现压在一叠杂志下面的快递件,抽出来看了看,发现快递还未开封,她辨认了一下上面那一行模糊的地址,依稀是从北方过来的,于是撕开了胶封,扒开袋子往里面瞧了一眼,旋即被一张相片惊得叫起来。
那张黑白照片上的人,她再熟悉不过,拿出来细细看去,才发觉那是一张遗照。她心里顿感百味杂陈,然后又将里面的东西翻出来看了,那些精心粘贴的剪报映入眼帘后,她好奇地读了几段,随后便觉眼前一黑,跌倒在沙发上,她盯着捏在手里的那页剪报看了半天,然后抖着手来回摩挲着那张模糊的图片。
待叶父从外面进来时,发现她正坐在沙发上哭,脚边散落着一些有些泛黄的纸页,她见他进来,急忙站起来要奔着他跑过去,然而力气只够站起来,尚未踏出步子,便软软地跌了下去,她颤着声音喊他,“孩子,孩子,我的孩子。”
叶父听到她嘴里重复着孩子这个词,心湖一荡,过来将那些纸页捡起来看了几张,然后挨着叶母坐下,任心绪潮涌,两人寻了叶瑟多年,终是未果,已经渐渐绝望了,却不想她早已给了他们消息,只是快递被家人随手丢到那里,就那么沉寂了将近三年。
根据叶瑟所邮寄的物件和那个模糊的地址,他们迅速启程去那个遥远的北方城市寻找她,从她长大的地方,一直找到这里。上周末时先是给叶瑟打了电话,但打过去后竟慌了,不知该怎么开口,后来被叶瑟挂断了,两人反反复复踟蹰了好几天,才终于在今天又打了电话过去。
也曾想象过见面的场景,却不想是此番光景,他们之间所隔的时间和距离太大,以至于这么相对时,竟觉无比尴尬。
而且双方所处的立场不同,尽管是骨血相连,但因为这么多年的分隔,感情不会一下子浓厚起来。况且叶瑟已经先入为主地憎恨过他们,所以这么一时半会儿,无法成为其乐融融的一家人。
不过既然相互认了,这血脉总归会融到一处,倒也不急于这一刻。
几人又沉默起来,疼疼将一杯冰淇林吃完后,又将叶瑟面前的那款点心也吃了,叶父见他的吃相异常可爱,遂凑过来问他,“好吃么?”
疼疼埋着头边吃边答,“好吃。”
“外公再给你买,买很多很多,你带回去吃,好不好?”叶父笑着问。
“好吃的东西,不能多吃,多吃不好。”疼疼忽然说了这么一句,教叶父听着一愣,旋即大笑,伸手过来摸摸他的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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