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友真是博学多闻。”蔡建夸赞道。

“过誉了，不是什么光荣事。”年轻人摇摇头。

“此话怎讲？”蔡建客套性轻声问。

年轻人低下头笑了笑，微微失神。

蔡建见状，也不便再细问，便继续凝望壁画，隐约中，他听见了战鼓的声音。

声音由浅到重，最后震耳欲聋，叫喊声，马蹄声，铁器碰撞声，空灵如水流般的潺潺声。

“你听见了吗？”蔡建问道。

再转头，早已没有什么年轻人。

水潭变成了黄沙，天空再次出现。

他被一阵轻风托起，悬浮在天与地的交界之处，他看见混乱的世间被血气充斥，那漫天的鲜红仿佛凝聚成了实体的恶魔，在天地之间飞舞咆哮着。

苍穹之上，四位身披甲胄的天神挥刀持剑斩向邪灵。

苍穹之下，蚁群般的千军万马正浴血厮杀。

遮天蔽日的乌云将天地一分为二，神战与人战在两个世界里同时进行。

最后，正义的天神败给了罪恶的邪灵，天神陨落于天门之下，奄奄一息的邪灵逃往人间。

他看见那个背负着千万条生命的罪恶邪灵在人间仓皇地逃窜，他拖着千疮百孔的身体被千万人追杀，那些人满脸仇恨的人嘴里叫喊着，誓要为他们因战争而死去的亲人报仇。

杀戮，分离，惨烈，血腥，将蔡建四面围住，密不透风。

将死般的窒息。

“让我离开。”蔡建耗尽力气地说出一句话。

潭水前，长路下，老人白发已及腰。

他跪在潭水面前，望着镜花水月中的自己，苍老得几乎快认不出。

种种回忆在眼前浮现，他呆滞地向后瘫坐在原地，回顾人生，他很成功，亦很失败。

他成功到可以一句话就让一个文化圈子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他失败到五十年来连家都不敢回。

他突然很想回到从前，把那张该死的录取通知书撕个粉碎，然后和哥哥来一个大大的拥抱，他缄口不提哥哥五十多年，可他此刻竟不得不承认，他真的好想念哥哥。

最后的最后，他莫名地大笑，嘶哑地，凄凉地，笑声响彻在长路中，似乎在嘲笑自己的渺小，在敬仰历史的悲壮。

“好累啊，你也是吧...”

老人不知对谁说了一声，话音与身子同时落入水中，潭水激荡，没过多久又重归平静。

火光熄灭，长路归暗。

太白山日冕峰上，下了场空前的大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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