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的打算就这样被冤枉至死吗?」裴陵抹去左三知眼眶上流淌的血,眯起眼睛,咬紧牙关。
「无所谓。反正我已经做了我这辈子想做的一切事情,死了也值得了。」左三知点头,合上眼睛,不再看裴陵。
「你想要的真的都得到了?全部?」裴陵追问。
「……还有一样。不过,这个世上,不是所有想要得都可以得到,所以,得到一部分就可以知足了。」左三知沉默良久,回答了裴陵。
「那样是什么?」
裴陵再问,可左三知不肯说话,也不肯睁开眼睛看他。
他摇晃着左三知的肩膀,但只见左三知死死咬住嘴唇,忍痛不开口。
他没有办法,只好站起身;他在牢里转了几转,欲言又止。
想骂左三知几句,不忍开口,想打左三知几拳,不忍下手。
盛怒下无从发泄,他只好用脚踹了几下牢房的墙,又恨恨瞪着左三知。见左三知依然没有反应,便丢下伤药快步离开牢房。从原路又走了出去。
裴陵没有回头,所以也没有看到。左三知在他走后,从草垫子上慢慢站起来,拖着遍体鳞伤的身躯,半走半爬地一点点挨到牢房门口,目送他最后一片袍角消失在牢房走道的拐角处。
第七章
裴府书房,灯火通明。托盘上,饭菜早已凉透,但还没被动过。裴陵闻到那气味也毫不动心,只管振笔疾书。
前天夜里,从刑部夜探左三知回来,裴陵便埋首典籍,寻找历朝历代有名的奏折,想要血个能够打动皇上的奏章,再次保左三知。
写什么呢?
写左三知是如何从一个军奴变成兵士又变成将官的?
写左三知当年如何击退敌人,从众人中脱颖而出,变成仅次于刘时英的将领?写左三知平日善待兵士但严格治军?
写左三知生性简朴,这些年下来依然身无长物,家徒四壁?
个性坚忍,善于谋划,淡泊名利,怎么写都能把左三知写得很完美。
完美……
等等,不对,思路不对。
「就出在这里。」裴陵忽然顿悟:一个完美无缺的将领历来都不为君王所喜。没有缺点的人就等于没有把柄,没有把柄就说明不好掌握。
如果左三知完美到那个程度而且手握重兵,那能用什么制他呢?
或许,关键就是左三知太无懈可击,所以需要找个理由打压他,让他明白他永远是皇上的臣子,而且,皇上要他死,他就不得不死。
左三知是将才。皇上自然不舍得弄死,这就可以解释为何刑部没有对左三知用太重的刑,但让他得到教训是必要的,所以皇上态度偏于暧昧,隐而不发。
裴陵觉得自己的手腕都开始颤抖了,想到这点,他觉得把左三知从牢中弄出来简直是前途一片光明。
皇上的确在等人上奏折,只不过,皇上需要的不是捷力保举左三知的奏折,也不是落井下石要求处死左三知的奏折。
皇上需要的是明贬暗褒,既能让他处罚左三知、让左三知明白轻重,又不会让左三知寒心的奏折。
「原来如此。左三知啊左三知,既然如此,你在奏折中的形象只能是小错不断,大错不犯了。」裴陵对着奏折,嘴慢慢咧成一轮弯月。他提笔,长长吸了口气,便行云流水般写了下去,用精致的小楷密密麻麻写满了一张奏折。
奏折上面东拉西扯写了很多,又是引经又是据典,鸡蛋里挑骨头抨击了不少左三知的小过错,甚至连左三知出身低微、个性粗鲁顽劣都写到了,还要求皇上以皇家威仪为重,治左三知不敬之罪,但关键处在于,没有一句说左三知谋反。
不知道自己这奏折算不算万言书。裴陵写了一整夜,早朝前才停了笔,他用温水暖了下眼睛,让自己显得不太狼狈,才备轿去上朝,面上还隐约带了喜色。
*
等候早朝的官员们早就挤在宫门,他们谁也没留意裴陵的异样。裴陵环顾四周,意料中地,没看到六王爷的身影。
如果自己猜得不错,六王爷是受了皇上的旨意,躲开了这件事情了。裴陵摇摇头,心说罢了,反正自己想出了个办法,先尝试一下吧。
看到宫门打开,他便跟着众多官员一起上朝、叩拜,听每天都会念一遍的千篇一律的「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在百官的错愕中,裴陵从队列中走出,把自己的奏折呈了上去。
诸位官员不知道裴陵在奏折上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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