缪二看出来了,他们正驰向郊区。
大街一旁闪出几所大专院校,另一旁出现一大片平房。小中巴驰入一条小巷停了下来。
“这个地方叫‘定福庄’。”歌手对缪二说,“这名很吉利。”歌手扫了眼计价表,从怀里掏出一大把零零碎碎的钱数给司机,并且向他要了一张发票。
缪二跟着歌手在曲里拐弯的小巷里走;好奇地窥视着两旁的院落;她发现几乎所有的院门前都钉着一个四四方方的红色铁皮牌,上面写着:“房屋出租户,户主xxx,准住人数x人”的字样。
“就这院。”歌手说。
缪二看见了一个标准的北方四合院;青砖砌起的墙;红色的屋檐,灰色的瓦,院里有两棵香椿树,香椿树刚刚发芽。香椿树下摆着一张圆桌,两老头、两老太太正在打麻将。
见他们进来,一位老太太咋呼道:“小曾,你媳妇来了?”老太太呲牙咧嘴的样子吓了缪二一跳,她的豁嘴里有两颗下门牙耸出来几乎戳进鼻孔里。“嗯,今天刚到。”歌手回答,又对缪二说,“这是房东大妈,那是房东大爷”。
缪二连忙向丑陋的老太太和她旁边的长得很周正的老大爷点头。
“你媳妇挺酷嘛!”插话的是一位精瘦的年轻男子,他正坐在一张小方桌前琢磨一盘象棋。
歌手没理他,在缪二耳旁小声说:“房东的小儿子,以后少理他。”
“她刚到。”歌手应道。
“你媳妇儿挺酷嘛!”说这话的是一位精瘦的小伙子,他正在一张小方桌前琢磨一盘象棋。
歌手带缪二走进一间小屋,一股臭袜子以及霉湿气混杂的气味扑面而来,然后她看见简陋而杂乱的屋里堆满了一堆堆破旧的书。缪二猜测他除了卖唱之外,恐怕还收破烂。
歌手再次敏锐地读懂了她的目光,他很骄傲地说:“其实我是个诗人!写诗才是我真正的职业。”
缪二有些愕然地盯着他熠熠闪光的眼睛。
他拍了拍手里的吉他说:“这只是我的一种生存方式。”
缪二明白他是指他在火车站卖唱的事。
“我的名字叫‘曾恶’!”他说,语气依旧是骄傲的。
不到十分钟缪二就完全相信了他的话,他的确是一位诗人,而且是一位才华横溢,在诗歌界光芒四射的诗人!
缪二在一大堆知名或不知名的报刊上看到曾恶怪诞的闪烁着非凡光芒的诗作,有些刊物上还刊登了他的照片。
在缪二欣赏曾恶的诗作时,曾恶在门外打开了煤球炉,他用一只断了把手的铝锅熬大米粥,米粥里放了一小把碧绿的油白菜和一小撮姜沫子,这种吃法让缪二陌生而又好奇。
很快,米粥开了,一种沁人的特异的香气清清爽爽地在大院里漾漫,又从洞开的门窗飘进来,唤起了缪二已沉睡的饥饿感。她的饥肠开始辘辘地叫唤,声音很大,此伏彼起,缪二很羞愧,脸上火辣辣的,却无法隐饰那没出息的声音。
曾恶肯定听到了她的肚子在唱戏,他递给她一块大饼和一个小塑料袋。饼很硬,可能放了两三天了,小塑料袋里装着酸辣萝卜条。缪二吃得很香,发出很响的声音。
粥好了,曾恶用一个大瓷缸给她盛了满满一缸。那粥看上去很可爱,翠绿翠绿的,清爽爽的香气怡人,使人食欲大开,何况缪二此时正是个饿鬼。
缪二觉得她长到28岁从没有吃过这么香的饭。
院内正是喧闹的时候,一片嘈杂的人声和锅碗瓢盆的碰撞声,还有几个小孩子在互相追逐嬉闹。
困倦之意像涨潮的水一样一下从缪二的脚底漫上全身,她觉得脑袋和眼皮都在沉甸甸地往下坠。小屋中只有一张床,床是用木板搭起来的,很大。床里面堆了许多书,床上的被单看上去脏兮兮的。
曾恶开始把床上的书往地上移,他的身上有一种欢愉的情愫在不由自主地往外溢。
难道我就跟这样一个陌生的男人在这样一张肮脏的床上同床共枕了?缪二睁大眼睛有些愕然地盯着曾恶忙碌的脊背,刚涌上来的困意瞬间又消失殆尽。
曾恶忽然回过身盯了缪二一眼,只一眼他便看到了她的心里,他说:“困了就睡吧,都是草木之人哪来那么多讲究。”
缪二的脸又蓦地红了。曾恶发现她实在是个爱脸红的女孩。
“放心,我不会强暴你。”曾恶又补充道,“除非你也想要我。”
缪二红了的脸倏地涨成酱猪肝色,目光慌乱地在屋顶飘来飘去。
曾恶轻笑着走了出去,缪二听见他在房东的屋檐下吹着口哨逗画眉。
缪二打开自己的皮箱,拿出自己带来的花单子铺在床上,并且用一条长丝巾把黑乎乎的枕头包了起来。她合衣躺在床上,身上盖着自己的风衣,风衣上面搭着曾恶脏兮兮的破被子,然后她就睡着了。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被惊醒的缪二倏地坐了起来,她看见屋里已亮起昏黄的灯,曾恶已脱了外衣正蹑手蹑脚地爬上床,尽管他很小心,但未固定的床板发出的声响依旧惊醒了她。
曾恶报歉地冲她耸了耸肩,然后在她脚下躺了下去,并伸手拉灭了灯。
院内黑黝黝的,早已万籁俱寂。
阅读北漂小姐最新章节 请关注书趣阁(www.sqge.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