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竹悚然一惊,她原来是害怕他再看她—眼,可是——又有渴望,渴望休止符后再变成省略号。
但,绝不能如此。
前头到了一个地铁站,旁边还有一家便利店,方竹突然就说:“我正要买东西,你放我在这里下就成了,我们那儿都是小弄堂,大车开不进去。”
何之轩没有拒绝她的提议,把车停在了路旁,但也没有马上打开车门。
方竹舔了舔嘴唇,那儿有些干燥。她又说:“何之轩,谢谢你送了我这段。”
过了一会儿,他才松开安全带,起身下车,先帮她把车门开了让她下来,又回到车后开了后备厢,把她的自行车拿了出来,松开装好,推到她的手上。
风呼呼一吹,方竹头发就乱了。她一手推着自行车,一手冲着他摆摆手,转—个身,直往便利店冲。他在她身后说:“别忘了买板篮根。”
她本可以回头朝他微笑,说“我知道”,但步子一顿,笔直地就往灯火通明的便利店跑去。
方竹把车在店外停好,再走到店内。店里开着暖气,温暖如春。鼻头又一酸,方竹的眼睛又红了。她站在玻璃旁的“关东煮”边上,偷偷瞧着他的车,他在那儿停了好几秒,然后缓缓动了起来,直到离开这里。
她想,他毕竞还是没等她。
这于她又是无情的,让她又矛盾又委屈。她是自困的、看不透的,所以无法洒脱做人。
自己和何之轩,千言万语,只有—本乱账,怎么都是说不通的。
方竹买了一包纸巾,鼻子却突然通了,原来是酸了。她以为自己会因此流下眼泪,谁知竟没有。用力吸了两下,终于能呼吸新鲜空气。
何之轩坐在车里,望着方竹的背影好一会儿,才踩下油门。
车子慢慢驶入车河,她的背影在便利店的霓虹灯箱下模糊不湥鹄础?br/>
刚从香港的“君远”总部调入上海分部,工作上的千头万绪很令人烦恼。但是,一切都比不上重新遇见方竹。
他想不到的是,她的好朋友会在他的公司内任职。原来天涯海角的距离,一下缩短到透过一个人就能得知对方的讯息。
其实他早就有了方竹新居的地址,就在前几日的部门活动后,他把几位同路的女同事一一送回家。杨筱光的家同方家所在的军区离得很近,他把那里的道路记得很湥d潜叩拇舐砺飞嫌辛嗟奈嗤惺焙虺げ淼闹p净岚押炻痰谱璧病?br/>
他开到这个路口,把车停了下来,摇下窗,往外看了一眼,又一眼,再一眼,直到后面有车摁了喇叭,他才摇上窗又把车往前驶去。
再往前,就会慢慢靠近森严的军区,红墙大院,把里外严密阻隔,在正门外,更安了红绿灯指挥车辆行驶,方便里头的人通行。
他开过这扇大门时,放慢了速度,所以如愿地被亮起来的红灯阻止了。
他有点觉着热,松了松领带,又将车窗摇下来,风吹了进来。他望了望庄严的大门里,另有幽深的林荫大道,不知通往何处,只有门前的站岗的士兵,百年如一日地挺拔,好像一切都未曾改变。
这一刻过得十分慢,杨筱光坐在他身边忍不住偷偷望了他几眼,然后憋不住了,说:“她不住这儿了,后来再也没有回过家。”
他在黑暗里沉默,紧紧握住方向盘的手指,慢慢地一节一节松开,问:“是吗?”
杨筱光腾地坐起身:“你干吗不找她呢?”
红灯灭了,绿灯亮起来,他把车子又缓缓启动起来。
杨筱光是个爽快个性,当下掏出了便笺和笔,写下一个地址,贴在他的驾驶座前。
他看着地址,只能苦笑。
原来自己表现得这样明显,丝毫瞒骗不了她的朋友。
过了这么多年,他仍然把她最初的模样记得很清晰。
在那个当年,他看着她自信洋溢地出现在他面前,用认真的表情和严肃的口吻告诉他,她在追求他。
他想,这个女孩,短短碎碎的发,常穿简单的白衬衫,看起来还是像个十六岁的中学生。他第一眼看到她,就觉得她有种灵慧的漂亮,可是太冲动、太真接。他看到过她住的宿舍、她穿的衣服,他想,这样的女孩没有吃过什么苦,也许不晓得什么叫做讨生活。
她曾经在专业课上同老师辩论,选一门讲铭文的选修课,都能够掘地三尺发扬考据精神,非要将老师讲义上的一个小漏洞驳倒。
这个老师是位就要扶正的副教授,哪里肯同这样顶真的新生计较?可新生计较到了底,把自己写好的论文贴在布告栏里。
如果是一般的学生,副教授必不会善罢甘休,但是方竹的家里入摇一个电话来,副教授也只好当学生淘气。
他给副教授做论文助理,他接过她打过来同副教授论理的电话。那时候他想,娇娇女才有蛮横的才气。
他同她正面交锋是在那次学校选拔参加新闻大赛的筛选赛上。他当然认同她做的报道,但并不代表他认输。又是她家里摇一个电话来,他轻易地就输了。
所以,当她走到他面前,告诉他,她很喜欢他。他在想,他拿什么喜欢她?他的命运都不在自己手里。
她在看他打篮球,叫着他的名字,看他自习,坐着他的座位,在树,又不敢接近。宿舍里的同学们都知道有这样一个低年级的女生在暗恋他,杜日晖揶揄过他,教育他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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