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凭什么我知道他是德国男人,因为在他发英文里的ble字母组合时,会在“欧”前夹一个“厄”的音,而不是单纯地发“欧”的音,所以我的经验无数次证明,这样的口音是日尔曼民族特有的。
我是做国际导游的,小小年纪阅人无数。世界各地的游客从机场出来的三分钟之内,我就可以从他们的穿着和走路的速度知道他们口袋里有多少钱,银行帐户上有多少钱,做哪个行当的,家庭状况如何。
我和他这时隔着米,赌台最远两端的距离。这距离是散装的数字,因为不整,总有点可进可退的可能,像越南随处可见的香烟摊,买整包的人都寥寥,大多数的男人女人都单支地买,多少不限。拿到手迫切地点上,大口大口地吸着走过老旧的街道。摩托车呼啸,气筒也在喷云吐雾。一个冒烟的国度。
自由不过如此。
如果水也可以一口一口地买,人可以分器官来爱,很多事情立马简单起来。然后记忆也会因为零散而容易稀释或彻底忘却。那个贫穷的可耻的闸北街区,那些充斥着异味的日子,都可以不再想起。那么爱过的男人们也就可以分解成眼睛鼻子耳朵揣在口袋里多好,如果除了附带的物质生活,真正单纯地爱过某个男人的话。
铃响,盘开,陆陆续续筹码又进账。
我不再和自己的记忆纠缠。伸手揽筹码入怀。有人说钱是这世界上最性感最纯洁最催人奋进的东西,我觉得这是此文笔三流的作家说的最像一流作家的话。
我跟着德国男人赢过五六轮,来自澳门的巡监打了个手势,发牌员立刻换了一个。
德国男人就此离去,捧了筹码,没有丝毫留恋。我不懂其中的机巧,不知道发牌员一换就要开始做手脚,所以仍旧坐着,物色下一个看上去会赢的人。新换的发牌员开始催促我下码,我左看右看依然没感觉,随手抓一撮码子就随便朝面前放过去。
就在这个动作的中央,在手起码落的弧线某点上,有人截住了我。是一双很粗糙的大手,霸道地从我的手心里抠出红红绿绿的小圆牌。
我没有侧头,可我隐隐猜到是谁。
有人越过赌台米的距离来拯救我,不亦乐乎。
我听到他的声音,很多欧美的电影对白里喜欢用的那种,沙哑的,含痰的,伴随着一个烟斗或者一瓶vodka的可能对于无可救药的小女孩总是有种类似于神父的规劝意识。
小姐,我们走吧。
一句话像从英国史特林冲锋枪l34a1里射出的一排子弹,从我灵魂深处穿堂而过,我的心一刹那屈服了。
我僵着身体赖在原地。
德国男人霸道地将我两只手一叠,往他胳肢窝里一夹,拖小羊一样把我拖出赌场。
alexandervonthurnundtaxis。
亚历桑德·冯·土恩温特塔克西斯。
德国男人就敢有这么长的一个名字。
像他的贵族祖先在雷根斯堡的宫殿那么需要被瞻仰,像在domotex展会上人们注视他的目光一样光芒万丈,像我的生活里出现基因突变那样天翻地覆。
亚历桑德·冯·土恩温特塔克西斯侯爵。
alex。我就敢把德国男人的贵族姓省了,把亚历桑德也缩成昵称alex,和叫着上海写字楼里月入三千的白领小男生的英文名没有任何丝毫差别。
alex!alex!他说要我陪伴他所有余生,而不是一个晚上。多好,一个殷实富裕的欧洲世袭贵族的余生。
我倒要看看,从越南海防开始,谁还能阻止我克拉拉狐假虎威的二十二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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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布什vs克里(1)
吧嗒一声。电视开了。
cnn整点新闻的黑人女主播白齿红唇,一翕一合,身后背景里的几十面电视屏幕闪烁呼应,正告诉你这世界怎么以我们不明白的方式快速变化着:随着美国北卡罗莱纳州联邦参议员爱德华兹决定退出竞选,马萨诸塞州联邦参议员约翰·克里已经赢得了民主党总统候选人的提名。克里正积极物色竞选伙伴,打算拉开架势与布什争夺下届总统的宝座。
又吧嗒一声。电视哆嗦了一下。
财经新闻的中年秃顶男主播正要接通某大牌分析员的直线电话:近半年以来,美元兑主要货币一直呈现颓势。对此,经济学家的解释一般都从经济基本面出发,寻求对汇率波动的现实解释,其中核心问题是经常项目赤字和财政赤字。如果上述观点成立,那么我们可以预期,美元贬值将是长期持续的过程……
呸,民主党简直是疯了,全世界都疯了。随便哪个人拼小布什都比这个老家伙强,这些美国人全都是疯子。
布什政府只管战争,对造成的惊人财政赤字和结构性失业毫无办法,布什不下台,美金就好不了。而民主党却选出个克里来,真xx弱智。
亚历桑德一翻身跳下床,光着身子在房间里野兽般地乱走着,他把刚要点燃的烟斗奋力一甩手朝远处扔出去,燃烧过的烟丝在墙面上一磕泼了出来,印了片灰褐色的小人头,正是克里的脸,一副受气包的模样,让我想起小时候被数学老师罚“立壁角”的时候。
亚历桑德垂头丧气地瘫坐在沙发里,房间里充斥着登喜路烟丝的味道。
他把脸埋进双手的掌心里,眼球上的红丝游动如乌云想覆盖天空,却又穿过手指的缝隙看见摊开在咖啡桌上的domotex展览会刊。
他的视线在上面像一只公苍蝇与一只母苍蝇的交配一样冗长地呆滞了一会儿,然后他的拳头一下子砸在了上面设计精美的木制家具上。
手中的电视遥控器也随即被摔到了地上,一声闷响,顷刻间螺丝与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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